第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小張火了,說:「動作快點,嘴裡都說什麼!哪。」

  漢子被小張一激,眼珠子一翻,說:「你們就敢撿軟柿子捏,這兒還有一條船哪,你們怎麼不去……」

  說到這裡,漢子忽然住嘴。我眼尖,看到他老婆在後面偷偷扯他的衣角。

  小張說:「哪裡還有船,這裡就你們一條船。」

  那漢子默然不語。

  小張鼻子裡「哧」的一聲,聲音又高八度,說:「不管誰的船,只要沒證,天王老子都照收。」

  我心裡暗暗叫糟,這小張看樣子是剛工作的,說話這麼不留餘地。不過轉念一想,住這種船的人,還能有多大來頭,就是黑道也只能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小角色,話說滿了也就滿了。

  漢子果然受不了激,用手一比,說:「比這條小一點,船艙用黑布包起來的,這兩天每天過了十二點都會出現,你們倒是去收啊。」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群頓時一陣騷動,許多人臉上露出驚駭之色,更有些人連熱鬧也不看,轉身就走。

  小張說:「十二點以後,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漢子轉頭問向圍觀的人:「是不是真的,你們說,是不是真的?」

  那些人紛紛點頭。

  一個小孩不明就裡,問旁邊的媽媽:「什麼船啊。」

  那婦女臉色煞白,說:「沒什麼,走,我們回去。」

  小張一愣,隨即就說:「好,今天晚上我就再來一次,要是這艘船沒證,一樣拖走。」

  漢子眉頭一跳,說:「這可是你說的。」

  小張手一揮:「好了,你們收拾好了沒有,我們要拖船了。」

  他又轉頭對我說:「那老師,晚上你來不來。」

  我想了想,心裡隱隱覺得不安,但又覺得這個題材很好,就點了點頭。

  巡邏艇臨開時,我跳到岸上,想詳細問一下那條船的情況,沒想到幾個剛剛點頭的人現在都說不清楚。

  問到第四個人,那是個六十來歲的老太太,她丟了一句:「小心啊,那是鬼船。」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想提醒一下小張,讓他晚上慎重一點,多幾個人多做點準備,但想想這種話說出來,難免顯得自己這個「那老師」有些膽怯,就終於沒說出口。

  晚上十二點,我坐在的士上趕往浦東。計程器上的價格不停地向上翻,我心裡苦笑,照來回的計程車費算,恐怕要比我的稿費都來得多。

  到了今天上午上船的地方,一下的士,就聽到巡邏艇的馬達聲突突地響,小張已經先到了。

  我跳上船,這才發現,這條船上就我和小張兩個人。

  我跑到駕駛室問:「就我們兩個人?」

  小張說:「是啊,那麼晚,不好意思叫其他人,兩個人足夠了。」

  足夠?我心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但也不好多說。

  巡邏艇開足了馬力向前開,河道狹窄,兩岸的河水隨著船湧起來,再慢慢退下去,四周沒有任何其它的聲音。

  到了白天那漢子所處的河段,我使足了眼力四下看去,卻一條船也沒看見。

  那個傢伙在吹牛,我這樣想著,心裡反而舒了口氣。

  船又往前開了一段,還是什麼也沒有,小張低罵一聲,只得原地調頭返回。

  我正在為這次深夜採訪暗暗叫冤的時候,視野里忽然出現了不該有的東西。

  在我們回去的路上,就在傳說中有「鬼船」的那一段河道,靜靜地泊著一艘船。

  而在不到五分鐘之前,我們剛剛經過這裡,那時,這裡什麼都沒有。

  巡邏艇的探照燈把燈光射向了那裡。沒錯,船身用黑帆布包得嚴嚴實實,活像一艘烏篷船,靜悄悄地隨著河水一上一下。

  「這條船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我問。

  小張搖搖頭,說:「靠上去再說。」

  「砰」的一聲悶響,兩條船靠在了一起,我忽然發現,這艘船不是水泥船,是一艘木船。

  小張用纜繩把兩條船固定住,我發現他的手在微微發抖,但是臉上卻沒有恐懼的神色,反而掠過一絲本不該在此時此地出現的神情。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好像是一種期盼。

  我不由暗自佩服小張的膽色,深吸了口氣,躍上了這艘忽然出現的幽靈船。

  甲板微微一盪,小張也隨後跳了上來。

  當我向船艙望去的時候,不由愣住了。

  那船艙竟然不是敞開著的,而是裝了兩扇木門,木門緊閉,而且似乎還貼著封條。

  兩扇門的門fèng里,沒有透出一絲光。

  「裡面有人嗎?」我大聲叫。

  裡面寂然無聲。

  我剛想上前拔插銷,小張卻擺了擺手,說:「算了,我們直接把這條船拖走吧。」

  巡邏艇把木船拖到集中銷毀的地方一扔,今天晚上的任務就完成了,對我來說,今晚幾乎沒有什麼收穫,而第二天寫報導的時候,也沒提這件事。

  此事本該就此結束。

  幾天後,報導見報,發在版面的顯要位置。我覺得應該給浦東城管監察大隊寄一份報紙過去,卻不知那裡的地址,就打了個電話找小張問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那頭回答說小張已經辭職了。

  我很驚訝,問他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報了個日子,就是我去採訪的次日。

  一個前一天晚上還半夜加班的人,居然會辭職?

  雖然覺得很疑惑,但和小張其實也不太熟,也就沒打算深問下去,但對方又說了一句:「大概是怕處分吧,第二天只看見一封辭職信,人就失蹤了。」

  我問:「處分?」

  「他私自晚上把巡邏艇開出去,還不開回來,就讓巡邏艇沒人看管地停在河裡,這種事可大可小的。」

  我腦袋裡「嗡」的一聲,原來那天他竟是私自行動,怪不得只有他一個人。

  「白天我採訪的時候,聽他說晚上要去拖船,會不會……」我試探地問了一句。

  「不可能,他拖船拖到哪裡去?」

  「你們不是有集中銷毀的地方。」

  「也沒見有多出來的船啊,我們來一條登記一條的,誰知道他晚上去幹嗎了。」

  我心裡奇怪,明明記得把船拖到銷毀的地方的,不過已經不記得那裡怎麼走了。我又問了去那兒的具體地點,準備去看一下。

  放下電話,我越想越覺得蹊蹺。看來這一切都和那條船有關。我忽然有了一個很詭異的念頭,小張半年前才進入監察大隊工作,鬼船事件後就立刻辭職,說不定,小張就是衝著那條船去的。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天晚上為什麼還要叫上我呢?

  如果那條船還沒被銷毀的話,我一定要進去看一看。

  在浦東一個不知名小河道的一條支流里,幾十條待銷毀的船排成長龍。我沿著河岸向前走,卻始終沒有看到那條船。說實話,我對這裡全無印象,畢竟那次來的時候是晚上,什麼也看不清。

  長龍的盡頭是幾個工人正在用掛著巨大鐵錘的吊車砸船,被砸碎的船會就近埋起來。

  「沒有,從來都沒有這樣的一艘船,我們晚上有人值班,你說的那天晚上,這兒根本就沒來過新的船。」一個工人對我說。

  我只覺背脊上一股寒意直竄上來。我努力想回憶起那天晚上把船拖過來時的情形,但卻什麼細節也想不起來了。

  怎麼會這樣?

  我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大謎團里,大腦一片混亂。

  那一定不是一條普通的船,也許,那真的是「鬼船」。

  我想到了那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她一定見過鬼船,那兒的居民,也許大多數都見過鬼船。

  當天下午,我費了老大功夫,找到了那個地方。我一定要把事情搞清楚,我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最近幾天夜裡,都不見那艘船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對我說,「也許它到別的地方去了。」

  「為什麼你們叫它鬼船呢?」我問。

  漢子抬眼看了看我,緩緩說:「如果一艘船,當你想靠上去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你說它是什麼?」

  我張大了嘴,發不出聲音。

  漢子苦笑了一聲:「原先我也不信這個邪,有一天晚上,就大著膽子把船靠過去,離那船還有三四米的樣子,連上面那扇木門都看得清清楚楚,就那麼一眨眼,船就不見了,連水花也不濺起一點來。」

  「真的?」

  「那還有假,不知有多少人試過,沒一個人能靠近。」

  原本想把事情弄清楚的,卻得到了更加離奇的消息。既然以前沒人能靠近,為什麼那天晚上我們卻上去了,難道是因為小張?

  我只知道他姓張,連叫什麼都不知道,這下,連一點線索頭緒都沒了。

  既然解決不了,搞不清楚,我決心把這件事忘掉,回到家裡我悶頭大睡,直到次日日上三竿。

  我這個人,要決心忘掉一件事,是很容易的,工作這麼忙,三天兩頭往外面跑採訪,而且又不是第一次經歷怪異事件,也就漸漸不再放在心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