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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哨自然是不敢大意,畢竟從沒進過西夏人的墓穴,凝神屏氣,踩著墓磚前行,墓道長度約有二十三丈,盡頭處又是一道大門。 這道門附近的情況非比尋常,門又高又寬,造成像城門一樣的圓拱形,占據了整個墓道的截面。大門整體都是用白色美玉雕成,沒有任何花紋,上面刻著很多西夏文。鷓鴣哨等人雖然不認識這些字是什麼意思,但是推想應該是某種佛教經文。玉門上橫著一道銅梁,正中掛著一把巨鎖,沒有鑰匙,門後面一定就是作為藏寶洞的墓室了。 奇怪的是,正面的白玉門兩側,各有一個很深的拱形圓洞。鷓鴣哨和了塵長老從來沒見過墓道中有這種形式的洞穴,但是很明顯這兩個大小完全一樣、對稱地修在兩側的圓洞是人工的,修砌得十分堅固,四壁的石板平滑如鏡,高寬都是丈許,絕非匆忙所為,應該是當初設計整座陵墓之時便預先設計的,與陵墓是一個整體。 憑了塵長老的經驗判斷,這可能是道機關,同鷓鴣哨分析了一下,鷓鴣哨對了塵長老說道:「玉門上有把銅鎖,弟子善拆鎖,只恐怕一旦銅鎖被破壞,會引發機關埋伏……」 了塵長老一擺手,說道:「老衲看來這鎖開不得,玉門上安裝一把銅鎖,未免有畫蛇添足之嫌,能進到墓室之前的人,又怎會被這區區一把銅鎖攔住?傳說北宋有連心鎖,你且看看這鎖身是否同玉門連在一起,一動這把鎖肯定會有毒煙之類的機關啟動。」 鷓鴣哨沒敢去動鎖身,小心翼翼地反覆看了看,果然銅鎖與玉門上的銅梁連為一體,別說開鎖,一碰這鎖就會引發某種機括,射到門前。鷓鴣哨看到此處不由得直冒冷汗,自己一向小心謹慎,今日不知為何心急似火,若不是了塵長老識破機關,此刻早已橫屍就地了。 了塵長老此刻已經看出端倪,對鷓鴣哨說道:「看來玉門就是個幌子,別看用料這麼精美,但是是一道假門,絕對不能破門而入,兩側的拱洞肯定也有機關。這座西夏古墓規模不大,卻布置精奇,若想進墓室只有從墓道下邊進去了。西夏人再怎麼古靈精怪,也脫不開風水五行陰陽理論的影響,這條墓道的理論只不過是利用了四門四相,照貓畫虎,咱們腳上的石板肯定是活動的,可以從下邊進入墓室,如果不出所料,應該是唯一的入口。」 鷓鴣哨按照了塵長老的吩咐,將墓道下的墓磚一塊塊啟下來,果然露出好大一個洞口,直通玉門後的墓室,這西夏人的雕蟲小技,確實瞞不過了塵長老這位倒斗老元良的法眼。 仍然由鷓鴣哨撐著金剛傘在前邊探路,三人從地道鑽進了墓室,地道中懸掛著一塊巨大的黑色石頭,像是個黑色的蜂巢,鷓鴣哨與了塵長老都不知道那是什麼,借著磷光筒瞧了瞧,似石似玉,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都覺得還是別碰為好,從側面慢慢地蹭了過去。 一進墓室都覺得眼前一亮,六丈寬的墓室中珠光寶氣,堆成小山一樣的各種珍寶在磷筒的藍光中顯得異樣繽紛炫目,其中最顯眼的,是正中間一株嵌滿各種寶石的珊瑚樹。宮廷大內的秘寶,果真不是俗物,另有無數經卷典籍,大大小小的箱子,西夏皇宮裡那點好東西可能都在這呢。 美國神父托馬斯瞧得兩隻眼都直了,跟了塵長老商量,能否拿出一兩樣,隨便一件東西就可以在外邊建幾所教會學堂,給流浪的孩子們找個吃飯上學信教的去處。 了塵長老對美國神父說道:「如此善舉有何不可,不過這些東西都是國寶,驚動不得。老衲出家之前也頗有些家產,如果想建學堂,老衲可以傾囊相助,反正出家人四大皆空,留著那些黃白之物也沒有用處。」 鷓鴣哨只對雮塵珠掛心,別的奇珍異寶雖然精美,在他眼裡只如糙扎紙糊的一般,踩踏著遍地珠寶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轉頭對身後的了塵長老說道:「糟了,這藏寶洞中有個死人。」 之前判斷這座空墓里不會有死人,忽聽鷓鴣哨這麼說,了塵長老也吃了一驚,快步趕到前邊觀看,只見墓室角落中有一具白生生的人骨,那骨架比常人高大許多,白骨手中抓著一串鑰匙,身後擺著一尊漆黑的千手佛,非石非玉,磷光筒照在上面,一點光芒也沒有,與前邊的白骨相映,更是顯得黑白分明,令人不寒而慄。 了塵長老見了這等情形,心中一沉:「大事不好,今夜月逢大破,菩薩閉眼,所有的法器都會失去作用,如果這西夏藏寶洞中有陰魂未散,我等死無葬身之地了。更奇的是,這裡怎麼會有一尊千手千眼的……黑佛?」第二十七章 黑佛 鷓鴣哨見到那具死人白骨,便有種不祥的預感,聽了塵長老語氣沉重,知道非同小可,便問了塵長老什麼是菩薩閉眼。 了塵長老說道:「月有七十二破,今夜適值大破,出凶償邪,傳說這種天時,地面上陽氣微弱,太陰星當頭,最是容易有怪事發生。倒斗的哪有人敢在這種時候入墓摸金?老衲初時以為這是座無主的空墓,想不到裡面竟然有具屍骨,更邪的是白骨後面的千眼黑佛。這尊黑佛不是尋常之物,墓中若有陰藏的邪靈,咱們的黑驢蹄子和糯米等物,在今晚都派不上用場,咱們快退。」 鷓鴣哨雖然不舍,但是也知其中利害,當下便不多言,同了塵長老與美國神父一起,轉身要從玉門下的地道回去。 三人轉身向後撤退,後隊變做了前隊,美國神父托馬斯就走在了最前邊。托馬斯神父見那二人要出去,實在是求之不得,立馬找到地道口,點亮了鷓鴣哨先前給他的一支蠟燭照明,要跳進去跑路。 走在第二位的了塵長老大叫一聲:「不好!」伸手拉住托馬斯神父的衣領,把他扯了回來,只見地道中忽然噴出一團濃重的黑霧,要是了塵長老動作稍微慢上半拍,托馬斯神父必然被那黑霧碰到,只要晚一步,大概虔誠的神父現在已經去見他的上帝了。 鷓鴣哨與了塵長老都知道這是古墓中的毒煙,唯一的通道都設置有如此歹毒的機關。不知道三人中是誰碰到了機括,這才激活了毒煙機關,多虧得了塵長老雖然老邁,但經驗極其豐富,這才救了托馬斯神父的命。 這種黑色毒煙可能是用千足蟲的毒汁熬製,濃而不散,就像凝固的黑色液體,黑霧從地道中越噴越多,鷓鴣哨等三人都服了克毒的秘藥,摸金校尉的秘藥多半是用來對付屍毒所制,對付這麼濃的毒煙,有什麼效用,殊不可知。 眼見濃烈的黑色毒煙來得迅猛,三人不敢大意,只好退向墓室中有人骨的角落,但是這裡無遮無攔,退了幾步就到了盡頭,如何才能想辦法擋住毒煙,不讓其進入古墓後室。 鷓鴣哨與了塵長老對於沒有退路並不擔心,身上帶著旋風鏟,大不了可以反打盜洞出去,但是擋不住毒煙,一時片刻便會橫屍就地。 縱然是以鷓鴣哨的機智與了塵長老的經驗,也束手無策,若是普通的毒煙只需要閉住呼吸,借著紅奩妙心丸的藥力,硬衝出去即可,然而這黑色毒煙之濃前所未見。人自從進了墓道便小心謹慎,不可能觸發什麼機關,誰也想不通這些黑煙究竟是怎麼冒出來的。 身後就是墓室的石壁,鷓鴣哨等三人後背貼牆壁,任你有多大的本領,在這裡也無路可退,只好眼睜睜地看著黑色濃煙慢慢迫了過來。 托馬斯神父見了這等駭人的毒霧,驚得臉如死灰,一時間也忘了祈求上帝保佑,鷓鴣哨在旁邊推了推託馬斯神父的肩膀問道:「喂,拜上帝教的洋和尚,現在火燒眉毛,你主子怎麼不來救你?」 托馬斯神父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是個神職人員,強作鎮定地說道:「全能的天父大概正在忙其他的事情,顧不上來救我,不過我相信我死後必定會上天堂。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死後能上天堂,信上帝得永生。」 鷓鴣哨冷笑道:「哼哼,原來你家主子這麼忙,我看既然他忙不過來,說明他不太稱職,那還不如讓一隻猴子來做上帝,猴子的精力是很充沛的。」 托馬斯神父聽鷓鴣哨說上帝還不如猴子,立即勃然大怒,剛要出言相向,卻聽鷓鴣哨接著說道:「洋和尚,你要是現在肯皈依我佛,不再去信那狗屁上帝,我就有辦法讓你不死。如果你不答應,最多一分鐘,毒霧就會蔓延到這裡,除非你不是血肉之軀,否則最多一分鐘左右,你就會被毒煙燻得七竅流血而死。」 托馬斯神父說道:「現在死到臨頭,你還能如此鎮定,我對你表示敬佩,不過也請你尊重我的信仰……不過不過,信菩薩真的可以活下去嗎?你該不是在騙我?」 了塵長老也已經發現了毒煙的關鍵所在,聽鷓鴣哨言下之意,他應該也想出脫身之策了。了塵長老見在這種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鷓鴣哨還有心思和那美國神父開玩笑,也不由得佩服他的膽色。 原來鷓鴣哨眼看前邊已經完全被黑霧覆蓋,下意識地貼住牆壁,感覺身邊一涼,碰到一物,側頭一看,卻是墓室壁上的一個燈盞,這位置應該是在棺槨頂上懸著的長明燈。 如今墓里沒有棺槨,只是在壁上嵌著一盞空燈,鷓鴣哨和了塵長老的眼是幹什麼使的,一眼就看出來這燈的位置有問題。依照常規,長明燈都是在三尺三寸三的位置,而這盞燈的高度顯然低了一塊,也就是低了那么半寸,燈台的角度稍稍向下傾斜,這肯定是個暗牆的機關。只要把燈台向上推動,整座墓牆就會翻轉,打開藏在後室中的密室。密室修得極為隱蔽,這地方又名「插閣」,是用來放墓主最重要的陪葬品,即使古墓遭到盜墓賊盜竊,這密室中的明器也不容易被盜墓賊發現。 鷓鴣哨膽大包天,間不容髮之時,仍然出言嚇了嚇那洋神父,見他寧死不屈,不肯捨棄上帝改信佛祖,倒也佩服他的虔誠,心中頗有些過意不去。前邊墓室中的黑霧越來越濃,鷓鴣哨也不敢過於托大,抬手抓住長明燈,向上一推,那盞嵌在牆壁上的長明燈果然應手而動,耳隆中只聽咯噔一串悶響,三人背後貼住的牆壁向後轉了過去,石壁上的塵土飛揚,落得眾人頭上全是灰土。 牆後是一間僅有兩丈寬高的古墓插閣子,帶有機關的活動牆一轉,把那千手黑佛和倒在牆邊的白骨都一併帶了進來。這間插閣子不像外邊墓室中有那麼多珍奇珠寶,只有一隻上了鎖的箱子。 鷓鴣哨顧不上細看,便把墓室地磚啟掉兩塊,把下面的泥土抹到機關牆的fèng隙上,以防外邊的黑色毒煙從牆fèng進來,而且又發現這道插閣子地下的土質相對來講比較鬆軟,有把握一個時辰之內反打盜洞出去,這裡的空氣維持這麼短的時間應該不成問題。 了塵長老倒了一輩子斗,對於這種狹窄的墓室一點都不陌生,見鷓鴣哨一刻不停,馬上用旋風鏟開始反打盜洞,於是手捻佛珠,盤膝坐下靜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