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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上巳節許願,眠晚千辛萬苦做了荷燈,許下與景辭師兄一世相守的願望。景辭不知眠晚心愿,見她辛勤半日,遂也做了個荷燈放出。眠晚偷偷追到下游截下,打開看時,景辭的願望只有一個:願風眠晚心愿得償。

  他所犯下的最大的錯誤,就是他始終不曉得風眠晚的心愿。

  他所付出的代價,是近一年來日日夜夜的煎心之痛,以及不知何時油盡燈枯的破敗身體。

  夠了嗎?

  難道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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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院內的屋子靜悄悄的,仿佛並沒有人注意到兩個人的花前月下。

  蕭瀟吩咐侍衛們收拾了行李,見景辭久未回屋,早與慕北湮一起蹲於迴廊中,借著前方的花木藏了身形,悄悄向那邊窺望。

  慕北湮依稀看到景辭的唇觸上了阿原的額,坐倒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頭,問向蕭瀟,“我的頭巾是不是有點綠?”

  蕭瀟笑道:“沒有。你們又沒拜堂……估計也不會拜堂了吧?先前你倒是讓端侯頭頂有些綠。”

  慕北湮憤憤道:“我都還沒親過阿原呢!景辭這王八蛋!”

  蕭瀟一愕,隨即輕笑道:“這樣呀,那端侯回京後,你想法親她幾下。小心別被她甩耳光!”

  慕北湮摸摸他的臉,“恐怕……有點難。我想著都覺得臉有點疼。”

  但那邊的花樹下,景辭親上阿原時,阿原並沒有甩他耳光。

  她闔著臉,默默地承受他的親吻,安靜得出奇。

  良久,阿原才別開臉,淡淡道:“你該去京城了。”

  景辭看一眼天色,眉峰蹙了蹙,低聲應了,說道:“你自然會等我回來。”

  他這般說著,卻仔細留意著她的神情,竟有種不確定的緊張和忐忑。

  阿原低頭看著自己的鞋,足尖在泥土裡漫無目的地碾著,碾出了小小的坑。

  景辭呼吸不勻,小心地繼續向她求證,“阿原……”

  阿原的足尖終於頓住。

  她抬起下頷,向他輕盈一笑,“阿原麼,向來氣性大得很,自然是不樂意等你的。不過眠晚說,她喜歡不了別人,還是等著吧!”

  景辭眸光立時清澄起來,含笑道:“氣性大也是應該的……我為阿原做一輩子飯菜,算作賠禮可好?”

  阿原唇角揚起,“一言為定!”

  景辭不勝歡悅,饒是性子清冷,此時也已禁不住執緊她手,低低道:“你肯有這心意,我也可死而無憾了!”

  阿原心頭一抽,已笑道:“隨便我有怎樣的心意,也需你活著回來。皇上雖維護你,但如今京城形勢波詭雲譎,萬事難料,你也需步步為營,莫叫人算計了去。”

  景辭微笑,“放心,我也不是人人都能算計的。”

  權謀武藝,本是他師從陸北藏時所學。他天資極高,遂將嬌憨聰慧的眠晚比得頗有幾分笨拙,——可惜最後他偏偏被眠晚算計了去,差點丟了性命。

  阿原明知其意,一時也無法.論斷彼此對錯,感慨不語。

  景辭躊躇片刻,在腰間一摸,便摘下一枚素藍色的荷包,遞到阿原手邊,“這個留著吧!”

  阿原接過,打開看時,正是眼熟的一把紅豆。

  當日在沁河時,她尚認為自己是閱人無數的原清離,小鹿更以紅豆計數,計算她有過多少情人。景辭瞧見,默不作聲地將小鹿數出的紅豆收了,說給她們燉紅豆湯。

  但他終究沒燉,倒是阿原彼時動情,主動將剩餘的紅豆燉了湯以示忠貞……

  “南國生紅豆,春來發幾枝……”景辭似笑非笑地瞧她,漫不經心般說道,“萬一我真的沒回來,五十七顆紅豆,大約也夠慰你一世寂寞了吧?屋裡那位小賀王爺不過其中之一,若你喜歡,必能尋得更多中意之人。”

  阿原啼笑皆非,眼圈卻不由又紅了,只懶懶道:“可惜這種可以吃的紅豆,並不是詩人們所說的相思豆。那種叫相思豆的紅豆,有毒,根本吃不得。至於這種……”

  她慢慢將紅豆撒在花樹下鬆軟的泥土裡,“不如種在這裡,等來年長出很多豆子來,我給你煮紅豆湯吃。”

  景辭失神,唇邊已有笑意溫軟,“嗯,紅豆湯。好,我等著……等著明年喝你的紅豆湯……”

  他轉身走向院門。

  侍從們都已收拾完畢在門外候著,忙扶他上了馬。

  蕭瀟見狀也忙繞回屋中,再若無其事地步出,卻在上馬前先給景辭遞上了一碗煎好的藥。

  景辭也不遲疑,仰脖將藥飲盡,才擲下藥碗,向阿原一揮手,帶了蕭瀟等人疾馳而去。

  阿原從花間步出,側耳傾聽著黑夜中漸行漸遠的馬蹄聲,揉搓著手中已經空了的素藍荷包。

  夏天眼看就要過去了。

  明年,聽著並不遙遠。

  只要活著,只要回來,他們有的是時間去慢慢修補從前留下的缺憾。

  把顛倒了的世界擺正,把錯過了的感情握緊,把遺落了的彼此找回。

  她是阿原,也是眠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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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北湮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出來,有些黯淡的桃花眼看看明月,看看紫薇,唯獨沒有看身畔比月色和嬌花更清艷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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