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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一個仔朋友。」

  「不可嫁天主教徒耶?」他都聽懂了。

  「沒有人想結婚。」

  「本來由女方說這話應當叫男方放心,為什麼我聽了卻一點也不覺開心?」

  「誰知道你。」

  「你們到今日仍不贊成異族通婚。」

  「彼此彼此,令尊令堂不見得為此雀躍。」

  「人類始終無法大同。」

  「我也希望我子女嫁同文同種華人。」

  「什麼,你的子女不即是我的子女嗎?」

  薔色看他一眼。

  「我對我倆關係充滿信心。」

  薔色不由得訕笑。

  她替他整理領帶,他握住她的手。

  麥考利深深軟口氣。

  凌晨,電話鈴響,薔色立刻抓起話筒,兼職電視台的她對任何深夜電話都需注意。

  對方卻是麥考利。

  「我在想,假使我倆有孩子的話,會否美貌?」

  「不會。」

  「喂!」

  「你看所有混血兒都是黃髮黃膚黃眼,十分尷尬。」

  「父母說,若我堅持娶華裔女子,他們祝福我。」

  「他們會來觀禮?」

  「他們說會。」

  「那多好,」薔色揶揄他,「恭喜你。」

  麥考利知道說錯了話。

  「我想多爭取三數小時睡眠,再見。」

  翌日,她跟上司飛到夏威夷做一項民意測驗,忙得走油。

  麥考利的電話追上來,她真誠地茫然抬頭問秘書:「誰?」

  秘書立刻明白,同對方說:「甄小姐開會,不便聽電話。」

  晚上,她穿一龔吊帶晚服出席晚會,眾男士的眼珠為那艷光所吸引幾乎沒掉出來,可是知道即使是讚美,亦得小心謹慎,因為不知在什麼情況下即構成性騷擾。

  那樣簡單的一件深藍色裙子,加一副水晶耳墜,就可以形成如此效果,真正不可思意。

  那一晚,每一位男士都前來邀舞,每人跳幾步,就有另外一人前來拍肩膀搶舞。

  薔色老闆訝異,「這是怎麼一回事?」

  薔色笑,「政治生涯沉悶。」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搭住參議員肩膀,他聳聳肩退下。

  薔色抬起頭,意外地說:「是你麥考利。」

  可不就是他。

  他諷刺她:「你在這裡伴舞還是怎地。」

  她笑答:「每件事都有兩面看法,那邊座位上不知有幾多壁花,想伴舞都無人理睬。」

  「呵,有得跳還算慶幸?」

  「自然,愛過總比一生沒愛過好。」

  「你這樣想得開真值得慶幸。」

  「我計較的,一向不是這些。」

  「為什麼不聽我的電話?」

  「你打過來嗎?」是真的意外。

  麥考利氣漸消,他把她拉到一角。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薔色溫柔的看著他。

  就在這個時候,兩名保安人員找到他們。

  「甄小姐,參議員找你。」

  薔色立刻跟著他們離去。

  麥考利蹬足揮手,無可奈何。

  那夜要到凌晨,他倆才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坐在車子裡,自名山鑽石頭往下看海灣景色。

  滿目如銀盤,銀白光芒彌滿大地,美如仙景。

  麥考利說:「薔色,我想我們也該論婚嫁了。」

  沒有回答。

  麥考利輕輕說下去:「不過,婚後你似乎得放棄若干工作量。」

  沒有響應。

  「我知道你會抗拒,此事可從詳計議——」他一轉過頭,呆住了。

  甄薔色坐在鄰座,一動不動,頭側在一邊,呼吸均勻,天呀,她睡著了。

  她倦得連嘴巴都合不攏,微微張開,一如嬰兒,臉容皎潔秀麗,可是不省人事。

  麥考利啼笑皆非。

  他已知來得不是時候,而時機正是緣份。

  他把薔色送返酒店。

  「到了。」他推醒她。

  「呵,什麼時候了?」

  「你去睡吧,明天還需工作。」

  「是,是,那永遠做不完一天二十小時的工作。」

  之後,回到華府,他們就疏遠了。

  麥考利有段時間十分頹喪。

  他父母內疚地問:「不是因為我們吧?」

  麥考利相當清醒,「開頭我也以為是,可是事實不。」

  「倒底為什麼?」

  「後來又以為是工作,可是經過觀察,工作與我一樣只是她的逃避。」

  「另外有人?」

  「她有心事,但我又沒發現另外有什麼人。」

  「算了。」

  麥考利知道父母反而放下心頭大石。

  可是他時常會想起她。

  一日在她辦事處門外靜候,她沒看見他,與同事出去附近買三文治。

  不知怎地,薔色那日居然穿一件紅色大衣,那紅一萬丈以外都看得清楚,映得她如一朵紅雲似,令人覺得只有這樣的人才配穿紅。

  麥考利正傷心地凝視,忽然發覺身邊有個人,也在看著同一方向。

  那人高大豪邁,穿著長大衣的身型不知有多瀟灑,他也正向薔色遙望。

  只見他似笑非笑,神情專注,無比憐惜她的目光落在薔色身上。

  麥考利恍然吃驚,這是誰?

  薔色在那邊馬路像是覺得有人看她,驀然回首,麥考利挺身而出,以為薔色發現了他。

  薔色不顧往來車輛疾步奔過馬路來。

  麥考利滿面笑容迎上去。

  可是不,慢著。

  她看到的並不是他。

  她與他不過距離數步之遙,可是她卻奔向另一人懷中。

  剛才那個穿長大衣的男人緊緊擁抱她。

  麥考利要到這個時候,才忽然明白,是什麼令到甄薔色心不在焉,寄情工作,並且覺得身邊的人可有可無-

  那間他覺得無比傷害,像是胸口中了一拳,跟蹌的往後退了兩步。

  更叫他難堪的是薔色仍然沒發現他,她已隨那人走遠。

  麥考利呆呆站在一棵大樹旁,傷透了心。

  日後,他並沒有向薔色提起這件事,可是,他也沒有忘記這件事,也許,要待孫兒問他什麼叫得不到的愛的時候,他才會悵惘地說起該-那的感受。

  伊人已經遠去。

  薔色說:「你從來都不預告你將在何時出現。」

  利佳上笑,「生活沉悶,有點意外之喜也是好事。」

  薔色把雙手插在口袋裡,笑嘻嘻看著他,「什麼風把你吹來。」

  「我來領一個獎。」

  薔色頷首,「連你也不能免俗,填表申請參加角逐。」

  「為什麼我像是知道你會取笑我。」

  「如果這世上有什麼人了解我,那人就是你了。」

  「你那未婚夫呢?」

  薔色愕然,「我何來對象?」

  「聽說是一金髮藍眼的小伙子。」

  「呵,那只是普通朋友。」

  利佳上大吃一驚,「這是什麼外交口吻?」

  薔色說:「他家不喜歡黃人,查實他們也不過是蘇格蘭移民,上世紀末馬鈴薯連續十年失收,饑寒交逼,不得不冒險來到新大陸。」

  利佳上說:「你不難改變他們觀點。」

  「世上要克服的事太多,我無暇去理這一家人。」

  他倆找到一間小小餐館坐下。

  薔色看著他,「你還是老樣子。」

  「老了許多。」

  「不見得。」

  「近況如何?」

  「參議員已保薦我入籍。」

  「那多好,旅遊有正式護照方便得多。」

  薔色微笑,「千萬不要到敵國去,否則持花旗國護照者統統要站出來。」

  利佳上微笑,「我想念你。」

  「我也是。」

  「還記得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好時光?」

  「你指綺羅在生的時候。」

  「是。」

  「沒有人會比我們更加相愛。」

  頒獎會在華道夫酒店舉行,場面隆重嚴肅。

  甄薔色是觀禮嘉賓之一。

  利佳上穿著燕尾服上台領獎,掌聲雷動,薔色十分替他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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