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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下得更急了,利佳上頭上與長大衣肩上很快積有一層薄雪。

  薔色踏前一步。

  利佳上已經這樣說:「多市與紐約最近,我可以時時來看你。」

  薔色哽咽,可是聲音儘量平靜,「還不快上車。」

  忽然之間,她踏前一步,雙臂緊緊摟住利佳上,臉埋在他胸前。

  利佳上輕輕說:「多謝溫馨歡迎。」

  薔色說:「我一直納罕,靠在這個胸膛上的感覺如何。」

  「可否告訴我?」

  「大衣太厚,毫無感覺。」

  「笑死我。」

  他們終於上車,幸虧吉普是四驅車,雪地行走不成問題。

  到了公寓,利佳上說:「恐怕我得借宿一宵。」

  「你沒訂酒店?」

  「有,可是此刻車子難以抵達。」

  「沒問題,我有睡袋。」

  他脫下大衣,斟一杯酒喝,「有無食物?飢腸轆轆。」

  廚房只有隔夜白飯,「臘腸蛋炒飯如何?」

  「殺死人,快拿來。」

  薔色馬上走進廚房。

  她的手藝認真有限,可是蛋炒飯並不難做。

  捧著碟子出來,看到利佳上正在讀文件。

  他取出膝上計算機,「你的印表機可否借給我一用?」

  薔色指給他看,「請便。」

  他一邊吃炒飯一邊接駁計算機。

  「唔,這是我吃過最好的炒飯。」

  「謝謝你。」

  薔色渾忘與鄰家有約。

  她泡出一杯龍井茶。

  利佳上訝異,「何來這樣好的茶葉?」

  這才猛地想起,「是鄰居送我。」

  門鈴響了。

  薔色出去開門。

  是送茶葉的人。

  賈祥興一見她便說:「你怎麼不過來?我以為你叫風雪擋住了。」

  薔色不語。

  「別開窗,否則你會以為住在咆哮山莊。」

  他伸手去拉薔色的手。

  這時,他聽見室內有人說:「薔色,我需要更多紙,還有,可以添飯嗎?」

  他愣住了。第六章  他怎麼可以那麼笨,他連忙鬆開薔色的手。

  他應當一早自薔色眉梢眼角看出端倪。

  只見薔色心思有點恍惚,可是有掩不住的複雜神情,既高興又無奈且為難。

  那叫她的聲音,是何等沉著與自信。

  賈祥興不由得退後一步。

  他聽得自己輕輕說:「適適做了一大盤肉醬意粉。」

  薔色點點頭。

  「你若不方便過來,我取來給你。」

  「麻煩你了。」

  賈祥興回家去。

  他妹妹看見他笑嘻嘻過去,灰頭灰腦過來,不勝訝異。

  「發生什麼事?」

  「薔色的男朋友來了。」

  「她向你介紹?」

  「不,我沒見到他。」

  「那你怎知那是他?」

  賈祥興枕著雙臂,「我感覺到。」

  「我這就過去拜會他。」

  「你順便送食物過去吧。」

  「喂,別頹喪,不到最後一步,不知誰勝利。」

  「你說得我好象有機會下場決戰似。」

  「反正是零,不打這場仗白不打。」

  適適捧著食物過去。

  來開門的是一高大英俊的男子,他需欠身遷就適適的高度,他親切地笑道:「你必是賈小姐了。」

  適適凝視他。

  他只穿著普通襯衫西褲,可是整個人看上去是那樣瀟灑自然,身體語言可親之至,他立刻接過她手中盤子,並且延她進內。

  適適後悔叫哥哥打這一仗,她不應對親生同胞花言巧語。

  適適也看到了薔色,慢著,她應當心花怒放才是,為何反而臉帶愁容。

  噫,她同他的關係可能有點複雜。

  適適坐下說及天氣,怎麼樣整天沒有一個人客上門等等,然而扯到下雪實在可怕等。

  他們靜靜聽她發表意見。

  適適終於識趣地的告辭。

  回去同哥哥報告:「他好似比她大彼多。」

  「長得怎麼樣?」

  「我所見過最富魅力男士。」

  「嘩,你的職業便是看男人,見識無比廣闊,所言不虛。」

  「謝謝你。」適適啼笑皆非。

  「他如約會你,你會出去嗎?」

  「你開玩笑,天涯海角,在所不辭。」

  聽見妹妹如此說,賈祥興怔住了。

  適適不會說謊。

  「為什麼?」

  「那是一個使女人覺得像女人的男人。」

  「啐,我使你覺得像什麼?」

  「妹妹。」

  「因為你真是我的妹妹。」

  「不,某些異性從不令我們心跳,他們永遠是兄弟、同事、好友。」

  賈祥興悻悻然,「我不幸就是這一類。」

  適適不再談這個話題。

  賈祥興把窗打開一條fèng子,雪片紛紛竄進來,可是一遇暖空氣,立刻融化。

  他寂寥地回到自己房間去。

  早上,雪停了,市政府鏟雪車天未亮就開始操作。

  薔色捧著熱茶杯在窗口看街道風景。

  利佳上在沙發上醒來,問道:「交通如何?」

  「步行最快。」

  「學校可開放?」

  「聽收音機才知道。」薔色笑嘻嘻,「同幼兒園生一樣聽特別新聞報告。」

  「你希望逃學一天?」

  薔色轉過頭來,「我一向是好學生。」

  「過來這邊。」

  薔色並沒有走過去,皆光靠著窗,身形苗條。

  利佳上嘆口氣。

  半晌,他說:「我該出門去辦事了。」

  薔色緩緩走向前,蹲下挫他身邊,「我一直納罕,靠在這樣的胸膛之上,滋味如何。」

  她輕輕把臉靠上去。

  她聽到他心跳,體溫汨汨轉到她臉上。

  利佳上問她:「感覺如何?」

  「你仍穿著襯衫。」

  他揭開毯子,「多謝你提醒我,我得換件襯衫,行李袋放到何處去了?」

  薔色亦喚醒自己,「我給你做早餐。」

  「一塊無牛油麵包與一杯清茶即行。」

  「你是我所認識節食最成功的人。」

  利佳上笑笑。

  他也是少數清晨起床就好看的人。

  他淋浴更衣。

  薔色知道他行李里起碼帶著半打白襯衫。

  「百貨公司幾點開門?」

  「你要買什麼?」」

  「女同事托我買件銀色面子羽絨外套給她女兒。」

  薔色駭笑,「銀色,那是一種可以穿在身上的顏色嗎?」

  利佳上笑了,「有人喜歡。」

  「所以這世界多姿多彩。」

  他們又開始迴避對方,盡談些不著邊際的話。

  剛欲出門,適適過來問:「要不要同一輛車?交通非常擠塞。」

  利佳上很客氣,「我要到皇后區探朋友。」

  適適只得聳聳肩離去。

  利君對薔色說:「朋友對你很好。」

  「出外靠朋友。」

  上一句是在家靠父母,可是,甄薔色並無父母。

  無論在何處,她靠的都是自己。

  怎麼樣說每一句話,怎麼樣走每一步路,都小心翼翼,沒有表示怕人家覺得她冷淡,太過熱情又怕人家嫌棄,無論坐同站,都似多了一隻手或是一條腿,那種感覺,真是卑微傷心。

  再沉默、再低調,一個無人縱容的孩子仍是多餘的孩子。

  即使將來出人頭地,名利雙收、家庭幸福,那烙印是永久的烙印。

  她陪他去買禮物,試穿示範,售貨員勸她也買一件,她連忙雙手亂搖。

  深藍色對她來講已經很好。

  利佳上忽然覺得肚餓,買路邊熱狗來吃。

  薔色坐在路邊等他。

  「你要遲到了。」

  「不怕,十一點才有課。」

  「我送你,放學我來接。」

  「小心駕駛。」

  她還是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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