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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振川發誓如瑛有什麼不測,他將親手扼死柏如珏。

  如瑛漸漸不支,額角上布滿汗珠,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楚。

  振川暴喝一聲,向那胖婦撲過去,以手臂熊抱,拼命擁緊她,兩人滾在地上。

  誰都沒料到振川會使出這麼原始的招數,胖婦低吼一聲,用力抓向振川的臉,振川痛哼,但不放手。

  胖婦伸手大力一擊,振川被她打得金星亂冒,被迫鬆手,等到他再睜開眼睛來的時候,客廳里已經發生極大的變化。

  振川看到如瑛背後站著兩個人。

  是他們!振川鬆口氣,是如瑛的同類,那兩個年輕人。他們各將右手擱在如瑛肩膊上,一動不動,並無發出半絲聲響,只是默默凝視柏如珏帶來的驅魔人。

  那胖婦驚駭莫名,吆喝:「你們是誰?說,你們是誰!」

  勝負已分。

  她澄藍的眼珠漸漸褪色,形容萎靡,頭髮濕漉漉,一絲絲掛在額前,臉容像只斗得筋疲力盡的老貓,她聲音一字比一字低:「你是誰,」猶自不服氣,「你是誰。」

  振川根本不知道兩個年輕人是在什麼時候進來的,很明顯,如瑛因他們的緣故,反敗為勝。

  他們到底是誰?

  一方面柏如珏靠在牆壁上,嚇得魂飛魄散,四肢動彈不得,平日所見威風,全部丟在辛巴威。

  振川吁出一口氣。

  柏如瑛終於開口了:「你,滾開,走得多遠就多遠,我這生這世不要再看到你的面孔。」

  婦人像是被吸盡日月精華,頹然倒地喘息。

  兩個年輕人的手離開了如瑛的肩膀。

  婦人掙扎著爬起來,蹣跚著搶出大門去。

  如瑛轉頭看著柏如珏,振川做好心提醒他:「還不走?」

  柏如珏如夢初醒,跌跌撞撞逃走。

  大門大力關上。

  振川這才發覺,整個客廳受到徹底的破壞,已沒有一件完整的家私,滿地碎片,一半燈泡已經熄滅,吊燈搖搖欲墜。

  振川坐下來定定神。

  如瑛向兩位青年說:「謝謝相助。」

  兩人微笑一下,轉身準備離去。

  振川叫:「慢著。」

  如瑛拉住振川,「現在還不是時候。」

  振川還是問:「你們是友是敵?」

  如瑛代答:「絕對是朋友。」

  剎那間兩人已經離去。

  「如瑛,你沒有事吧?」

  他發覺如瑛宛似水池中爬出來似的,衣服都貼在身上。

  「你呢?你受了傷。」

  「皮肉外傷,敷點藥就沒事。」

  「那婦人再也不能驅魔了。」如瑛深深嘆口氣。

  「告訴我你們如何令她就範,我有武俠小說底子,不怕神怪,你們用的是吸星大法?」

  「不,振川,她不過想用精神控制我,叫我放棄自主性。」

  「是種強烈的催眠術?」

  如瑛想一想,「可以那麼說,倘若她成功的話,對我心身都會產生不良影響。」

  「她怎麼了?」

  「她永遠不會作怪。」

  「如瑛,她已失去內功,她的超能力已被你們收走,」振川越說越興奮,「現在她似普通人一樣了。」

  如瑛嘆口氣,「你可以這樣說。」

  「那兩個人,他們是怎樣進來的?」

  「我不知道,當時只覺得漸漸疲倦,支撐不住,即要放棄,但心頭非常明白,一旦投降,精神受到控制,我就不再是柏如瑛。正在此時,你打亂她的心神,他們就在我身後出現了。」

  振川說:「那時我倒在地下,柏如珏,他應該看得一清二楚。」

  「他?」如瑛冷笑一聲。

  「他怎麼?」

  「這人自作自受,恐怕要大病一場。」

  「我不明白。」

  如瑛不作聲。

  「可是受到干擾?那麼我呢,我好像什麼事都沒有。」

  如瑛忽然綻出一絲笑容,「你?你頭腦簡單,思想單純,一片空白,如何干擾?」

  振川為之氣結,抓起如瑛的手咬下去。

  如瑛來不及縮,痛得叫起來。

  不止一下叫聲,跟著由老區發出的嚎叫更加可怕。

  他看完戲,回來了。

  一打開門,看到客廳劫後餘生情形,不禁呼叫。

  振川連忙安撫他,「老區,你怎麼了?」

  老區徑向如瑛走過去,顫抖著聲音,「柏小姐,你不肯嫁給我們的少爺,也不必發那麼大的脾氣。」

  如瑛瞪著他,「什麼?」

  振川把老區推進工作間,「柏小姐不喜歡客廳的裝修。」

  「什麼?」

  「她喜歡別的顏色。」

  「那也不用暴力拆屋呀。」一疊聲叫苦。

  「明天裝修師傅就會上來,保證兩個星期內就恢復原狀。」

  老區驚魂甫定,喃喃道:「性子這麼烈,這這這……真沒想到。」

  「你早點休息吧。」

  「你們呢?」

  「我們還有些細節商議。」

  「她有沒有答應你?」

  「她說考慮。」

  振川把老區塞進房去。

  如瑛站在大廳,扶起一隻花瓶。

  「對不起。」她說。

  「不要緊,已經很破舊,對了,你喜歡什麼顏色?」

  「紫灰。」

  「行。」

  「振川——」

  「噓,別多話,我送你回去。」

  如瑛筋疲力盡地靠在振川懷中。

  她病了。

  照如瑛自己的說法,是差些兒沒力竭而死,她賴在床上不肯起來,睡完又睡。

  振川卻認為她靠睡眠來壓驚。

  比起她,柏如珏的情況嚴重得多。

  戰敗當夜,他發高燒,滿嘴夢囈,精神進入迷亂狀態,一時哭泣,一時狂叫,他母親驚怖不已,把他送院治療。

  兩日後,病情未有進展,這位柏太太上門來找另一位柏太太。

  碰巧振川探訪如瑛。

  大柏太太一坐下便把獨生子的病況說了一遍。

  小柏太太心中忐忑,不知對方來意如何。

  如瑛保護娘親,雖然精神不佳,也陪伴在旁。

  那一位柏太太高大、碩健、威猛,衣著入時,雖然一大把年紀,姿勢仍神氣得不得了,看得出是發號施令慣了的人。分明是有求而來,卻還一臉纖尊降貴模樣。

  振川十分不自然。

  相信柏氏母女也有同感。

  大家都似豎起毛弓著背預備打架的貓。

  那位柏夫人說:「如珏同我說,只有如瑛可以幫他。」

  她終於說出來意,但口氣仿佛像是給如瑛一個機會,抬舉了如瑛。

  振川暗暗為如瑛難過,到今天,靠山已倒,這位老太太尚且咄咄逼人,當年不知如何緊張厲害。

  但是如瑛並無動氣,她很平靜地問:「我怎麼幫?」

  「如珏懇求我,叫你到醫院去見他一面。」

  「他不過是受驚發燒而已,吃了藥躺兩天就好。」

  「他說只有你可以幫他。」

  「沒有這種事。」

  大柏太太沉默了。

  振川發覺她握著鱷魚皮的手在微微顫抖。啊,她愛子心切,內心矛盾,不知是放棄尊嚴苦苦哀求好,還是拂袖而去為上。

  振川有點不忍。

  也是活該,看樣子要挫挫她的銳氣。

  終於,她作出抉擇,低聲下氣地說:「如瑛,你若有空,請你去看他一次。」

  振川連忙轉頭看如瑛。

  如瑛鐵石心腸,「他糊塗了,我無能為力。倒是白叫你空走一場,你請回吧,阿一,送客。」

  大柏太太的面孔轉為煞白,嘴唇抖動兩下,悶聲不響地站起來,走向大門口。

  如瑛的母親嘆口氣,低著頭回房間去。

  數十年的恩怨,怎麼算都算不清。

  振川知道不應干涉別人家事,但仍忍不住地說:「如瑛,去看看他如何?」

  「對不起,我做不到,我不能愛我的仇敵。」

  「抑或你根本不懂得如何幫他?」

  如瑛看他一眼,「你不必用激將法了,振川。」

  振川攤攤手。

  「他不會有大礙的。」

  「萬一他死翹翹,你多寂寞,請想想,這些年來,你倆的日子是怎麼過的,死纏爛斗,互相光輝豐富了對方的生命,他要是一病不起,你就孤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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