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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芳契想問,夥計換了一個身軀也不要緊?

  她舒一口氣,「芳契,結婚管結婚,事業不可放棄。」

  「誰要結婚?」芳契安慰她,「沒聽說過。」

  「關永實已經回新加坡請示長輩,籌備婚禮,你還瞞我們?」

  芳契發愣,「我一點兒都不知道,我以為他去開會,也許你們誤會了,他的意中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

  「他告訴我他是去開會。」

  「你看,有事業他就不敢欺侮你,他們家庭是大家庭,三代同堂,有點兒複雜。」

  「我很清楚。」芳契的聲音低下去。

  「不說了,有空一起午餐。」

  「好的。」

  「還有,芳契,為什麼每個人都說你看上去似二十二歲?」

  「因為人的嘴巴多數愛誇張。」

  「說得也是。」

  與老闆的對白告一段落。

  芳契想起她逼切要做的一件事,急忙自書櫃中取出一部線裝甲戌本紅樓夢,逐頁逐頁,輸入電腦。

  還不是要她寫呢,光是協助電腦閱讀,芳契也已搞得滿頭大汗。

  她按鈕,指揮電腦把資料消化。整理,然後得出結論。

  芳契興奮地等待答案。

  過半晌,電腦打出字來:「這是誰的故事?寫得毫無新意,粗枝大葉,支離破碎。」

  芳契指示:「改良,尋找結局。」

  過半晌,電腦答:「不值得花時間精力在這樣次等級的資料上。」

  芳契一怔,告訴它:「這是中國最好的小說之一,我認為你太過武斷。」

  它「遲疑」一下,「真的?會不會是過譽?」

  芳契不耐煩,「經過數百年的考驗,怎麼錯得了,喂,少說閒話,快把後四十回讀出來看看。」

  電腦不出聲。

  芳契並不是笨人,她明白了。

  這個時候,電腦像是很委屈的樣子,說出老實話:「我工作的程序不是這樣的。」

  芳契既好氣又好笑,「你是怎麼樣一回事?說來聽聽。」

  「我光會批評,我不會寫。」

  果然不出芳契所料,她笑得打跌,「失敬失敬,原來是批評家,哈哈哈哈哈。」

  「什麼樣的文章到我手中,我都能指出它的優點與缺點。」

  「了不起了不起,佩服佩服,」芳契有點不了解,「但是看了那麼多,也應該會寫了,為什麼不寫?」

  電腦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的結構內沒有寫作的程序。」芳契又笑。

  電腦拒絕置評。

  芳契伸個懶腰,站起來,放過這部可愛的電腦。

  她的新朋友同舊朋友大異其趣。

  奇怪,總不覺得累,一點兒也不想睡午覺,曾經一度,下班回來,直入臥室,哆一聲仆床上,即刻陷入昏迷狀態,要待三兩小時後才能甦醒,情緒混亂,一則不知這麼辛苦是為何來,二則連身在何處都弄不清楚,剎時以為還在娘家,剎時又似躺在宿舍,黑漆漆的房間似迷魂陣,非得灌下一杯水,開亮了燈,方能肯定置身在第幾空間。

  這些煩惱都一去不返。

  芳契在客廳轉一個圈,隔壁人家的孩子在播放流行曲子,本來她對這種鬼哭神號的噪音深惡痛極,但這個長夜,反應令她自己都訝異,怎麼搞的,雙腳不住擺動。似有獨立生命,要跳起舞來。

  明明知道關永實會打電話來,但身不由主地想出去逛。

  她抓過外套手袋,鎖上門,把車子開到郊外飛馳。

  與路國華分手有許多原因,其中之一,是他不欣賞她的駕駛技術,因此她更加喜歡增速搖擺來刺激他。

  小關就不同,他坐她的車於,神情自若,十分放心,芳契反而覺得責任重大,要好好慢慢地開。

  她的車子駛進公路,這條路上最多飛車黨黨徒,一見嬌俏的女司機,立刻迎上來作戰,一前一後,把芳契夾在當中,剛欲盡情玩耍,忽見前面路口停著一個交通警員,兩車立刻掉頭,只有芳契,比他們慢了半拍,只得緩緩駛至路口,被警員截停。

  芳契自車窗探頭出來,「不管我事,我沒有超速,是他們同我開玩笑。」

  「他們已被攝影機錄下車牌號碼。」

  「好極了。」

  「不過小姐,請你出示駕駛執照。」

  「當然。」芳契取過手袋,把執照取出遞上。

  警員一看,面孔掛下來,「小姐,這是你的駕駛執照?」

  「是。」芳契詫異。

  警員叫她把車駛到一邊停泊,向無線電話講起話來。

  半晌,他問芳契,「你幾歲?」

  芳契有氣,口答:「執照上有我出生年月日。」

  芳契情急,忘卻她此刻的外型與年紀完全不配,在她自己心目中,呂芳契相貌端莊,態度穩重,一看就知道是個正人君於,值得信任。

  但在交通警察眼中,車內坐著的少女雙目閃爍,臉頰紅粉緋緋,一面孔不耐煩,對一對駕駛執照上的照片,確有三分似,但年齡統共不對。

  他嚴肅他說:「小姐,我們懷疑你冒用他人駕駛執照,請隨我到警署來接受調查。」

  芳契懷疑自己聽錯,「什麼?」

  一位女警已經過來重申要求。

  芳契無奈,只得隨他們返派出所。

  她把手袋裡的信用卡。工作證,與身份證全部出示,證明她是呂芳契本人。

  一位高級警務人員很禮貌他說:「呂小姐,我們希望能夠取得你的指模核對身份。」

  芳契幾乎沒炸起來,「我犯什麼罪?」

  「這是我們職責,呂小姐,你的外形與證件上照片不合。」

  芳契只想離開派出所。

  她不是沒有相熟的律師,怕只怕律師來到,不認得她,更加麻煩。

  想到這裡,氣消了一半,她點點頭。

  指模被送到電腦室去,他們招呼芳契在會客室小息。

  她納悶地喝紙杯咖啡。

  旁邊坐著兩個少女,約十六七歲模樣,一看就知道是不良分子,芳契打量她們,實在不明白此刻怎麼會流行這樣的衣著打扮:頭髮參差不齊,染一片灰色,衣袖長到手背上,寬皮帶掛滿金屬飾物。

  少女並不好惹,挑釁地問芳契,「看什麼,看你媽?」

  芳契別轉頭,不與她們計較。

  在派出所尚且如此囂張,在馬路上可想而知。

  其中一個對芳契發生興趣,問道:「他們何故抓你?」

  「我?」芳契閒閒答:「適才我一出手傷了數個像你們這樣的女孩子,所以被請來問話,還有,他們懷疑上個月尖沙咀東部及蒲崗村道的毆打案,我也有份。」

  那兩個女孩子嚇一跳,退後兩步,不敢說什麼,只是狐疑地把芳契從頭看到腳。

  女警這時出來,客氣他說:「呂小姐請到這裡來。」

  少女們更加深信她身份特殊。

  芳契進入辦公室,警務人員把證件還給她,「謝謝呂小姐與我們合作。」

  芳契默默收好證件離座。

  終於有人忍不住叫她:「呂小姐。」

  芳契轉過頭來。

  「這純粹是一個私人問題。」

  芳契知道她想問什麼。微笑答:「每天早上用牛辱洗臉。」

  她跑到停車場,鬆一口氣,把車駛走。

  經過這麼一役,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只想休息。

  關上大門,她伏在門後喘息。

  十隻手指上油墨跡於還未曾洗淨。

  電話鈴響起來,她嚇一大跳。

  關永實說:「我叫你別獨守空韓,不是叫你夜夜笙歌。」

  芳契質問他:「你到新加坡到底為公為私?」

  「有公有私。」

  芳契冷笑一聲,「關家那麼守舊,豈會接納媳婦的年齡比兒子大一截。」

  「錯,我喜歡的,他們都喜歡。」

  芳契忽然想起關永實最喜歡的紐約自然歷史博物館內的一具翼龍標本,不禁笑出聲來。

  他在那邊問:「這幾天可是有趣事發生?」

  「沒有。」這當然是違心之論。

  「你的聲音急促,像是受過什麼刺激似的。」

  「慢著,你可愛我?」

  芳契想了一想,往日她才不會回答這種問題,答案藏在心底,寧為人見,莫為人知,今日反常,她說:「是我愛你,我愛你不止一朝一日,我會常常愛你。」

  關永實差點兒連電話聽筒都抓不住,定下神來,他但覺盪氣迴腸,語塞心酸,說不出話來。

  一方面芳契為自己的坦白大吃一驚,卜一聲掛斷電話,捂住自己的嘴。

  她匆匆進房,幾乎還沒閉上眼睛,已經似做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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