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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芝抬起頭。

  王留芳是英國留學生,在英國生活過的人哪裡會得怕下雨,當然比別的女子瀟灑。

  達爾他真有鑑賞力。

  桂芝覺得留芳應該見見這個人。

  同留芳說起,她斥責:「看,我怎麼警告你?不聽老人言,吃苦在眼前。」

  「見見面無所謂。」

  「發什麼瘋。」

  「或許達爾他就是你在尋找的那個人。」

  「你去見他好了。」

  「我陪你去。」

  「我沒有你那麼空,還有,我勸你停止這個遊戲。」

  「達爾他的信寫得太好,我不捨得放棄。」

  「那麼告訴他,你不是王留芳。」

  桂芝不敢,她怕事情一拆穿,達爾他不再來信,

  「桂芝,真沒想到你會這樣無聊。」留芳挪揄。

  「我也沒想到。」桂芝頹然。

  「彼得張一直想約你,你為什麼不同他做朋友?」

  桂芝笑笑,「我要是喜歡那種類型的男子,孩子都快進中學了。」

  留芳嘆息,「真的。」

  「沒有幾個女人的婚姻是幸福的,不信你算一算,數一數。」

  留芳不以為然,「我的嫂子與弟婦都嫁了好男人,從未上過一天班,衣食無憂。」

  「她們快樂嗎,」

  「精神十分緊張,一天到晚擔心會失去這樣的好男人。」

  桂芝與留芳都搖頭苦笑。

  桂芝說:「我只想找一個有情趣的伴侶,能引我笑那種。」

  「還要很愛你吧。」

  「那當然,不然他幹嗎要讓我笑。」

  「準備丫角終老吧,這樣的對象何處覓?」

  「所以叫你見一見達爾他君。」

  留芳已不是那麼固執。

  桂芝打鐵趁熱,「我把他的信給你看。」

  留芳讀過那封關於下雨天的信,抬起頭來,看看天花板良久,「下個星期吧,我可以見他。」

  桂芝相當開心,如憑她的妙筆,撮合留芳與達爾他君,當是一件美事。

  當夜她寫信給達爾他:「筆友到最後總得見面,下星期你什麼時候有空?」故意輕描淡寫。

  回信來了。

  「下了班我總到牛與熊去喝上一杯。」也十分鎮定。

  「星期四,五點鐘。」

  「好!」

  然後桂芝就緊張起來了,她聽到她的胃液攪動,額角冒汗,象小時候去試場一樣。

  結果因為體力超支,通常大病一場。

  這次還是為別人,真不值得。

  她跑去通知留芳。

  留芳也緊張起來,「那,我穿什麼衣服好?」

  「他沒說。」

  「你說呢?」

  「隨便什麼好了,你一向穿得最得體。」

  「不,不,桂芝,給一點提示。」

  「穿那套灰紫色的手洗絲。」

  「好主意,涼鞋還是皮鞋,穿不穿絲襪?」

  桂芝說:「別瑣碎,做回你自己。」

  「自己?我早已在文件中迷失了自己。」

  「同達兩他說吧,他是一個很了解很體貼的人。」

  「真的?他會明白?」

  桂芝感慨,「你真幸運,」她把一隻文件夾子遞上去,「這是達爾他與我寫的信,你看看熟,談話有內容。」

  「我不敢去見他,他把我想得那麼好,我怕他失望。」

  「瞎說,你一定要去,否則我同你拼命。」

  「好好好,我去。」

  桂芝有種感覺,留芳同達爾他會一拍即合。

  她看看自己,我呢,她問:我又有誰?

  她訕笑。

  「留芳,星期五我陪你去。」

  留芳鬆口氣,「好極了,有個人陪,輕鬆點。」

  「不過我不會同你坐在一張桌子上。」

  「什麼,」留芳大吃一驚,「你不讓我握著你的手?」

  桂芝拍拍她肩膀,「你那冰冷的小手很快就會有著落。」

  這件事並沒有占她倆太多的時間,長期有工作責任在身的人很快就分清公是公,私是私,她倆分頭開會去。

  多希望可以用一整天的時間來為一件小事煩惱,或是為一個人傷心。

  多希望可以休息一天,浪費一天。

  但是沒有,她們沒有那樣做,理智永遠戰勝欲望,故此疲累不堪。

  桂芝給達爾他一封信,許是見面前最後一封信,見面之後,也毋須寫信,桂芝撫摸小小傳真機,沒想到科學昌明使筆友得到先進方法通信。

  她這樣寫:「你一共給我十三封信,我們對雙方的心靈很有一點了解,見面反而可以談哪一隻魚子醬最美味,在一個人與人這樣疏離的都會中生活,我已學會獨自處理失望,但快樂卻希望有人共享,我對這次會面有很大寄望。」

  桂芝把信給留芳看。

  留芳說:「沒想到你會寫那樣好的信。」

  「每個人總有些優點。」桂芝感喟。

  「找到合適的人,你會為他犧牲嗎?」

  「犧牲是沒有關係的,真正的愛情生活應當非常愉快,不懂得愛人的人才會叫對方吃苦。」

  留芳看看桂芝一會兒,「達爾他要見的其實是你。」

  「明天是大日子,穿好些。」

  第二天她打扮明艷,衣著得體,一出現,桂芝便眼前一亮。

  可是這個靚妝是否可以持續到下午五時?

  留芳苦笑,「一到下午便是棵慘花敗柳。」

  故此一些有條件的女郎在重要約會之前必定睡到日上三竿,養足精神才到美容院去修飾自己。

  她們是女白領,她們只得聽天由命。

  時間過得沒有特別快,也沒有特別慢,還是一小時一小時那樣過去。

  桂芝看著時鐘,覺得時間大神沒有放過任何人。

  終於到了下午,留芳過來找她,「可以走了。」

  聲音居然微微顫抖,這樣身經百戰的一個女子,什麼場面沒有見過,此刻卻莫名其妙地緊張。

  「記住,你先進去,」桂芝說:「我會坐在不遠之處。」

  留芳忍不住問:「我們的行逕象不象高中生?」

  「象,有什麼不好,難得回復青春。」

  她倆結伴,一前一後進入牛與熊酒吧。

  桂芝迅速走到附近一張圓台上坐下。

  只見漂亮的王留芳猶疑了一刻。

  但是馬上有一個年輕男子迎上來與她打招呼。

  留芳一怔,馬上有驚艷的感覺。

  那實在是位英俊小生,臉容有股令人舒服的書卷氣,一套深灰色西裝得體熨貼,更風度翩翩,他一邊拉開椅子給留芳坐,一邊象是介紹著自己,成功了,他們一見如故。

  王留芳很快的鬆弛下來,打開話盒子,她甚至沒有再向桂芝看一眼。

  桂芝有點心酸,有緣千里來相會,一架傳真機便撮合了他倆。

  她低頭,叫一杯冰凍啤酒。

  猛地喝一大口,嗆住了,連連咳嗽。

  「這位小姐,對不起,」桂芝抬起頭,是一個面圓圓的年輕人。

  「我能不能搭坐?」

  桂芝看看四周,有的是空台子。

  那年輕人解釋:「我陪朋友來相親,這張桌子最近。」

  桂芝笑出來,「相親?誰是你的朋友?」

  他呶呶嘴。

  桂芝呆住,什麼,是留芳的筆友?

  桂芝衝口而出,「達爾他?」

  那年輕人也一怔,他很聰明,一點即通,「你也是來看相親的?」

  桂芝笑,「在這狗一般的生涯里,有些許樂趣也不要放過。」

  那年輕人又一怔,凝視桂芝,「你的世界是什麼顏色。」

  桂芝張大嘴瞪著他,過很久很久,才答:「灰紫色。」

  那年輕人跳起來,「白色比較亮麗。」

  桂芝如遇雷殛,「你才是達爾他!」

  「你是王留芳?」

  「不不,我不是留芳,我叫桂芝。」

  「你是替王留芳寫信的那個人。」

  桂芝也指著他,「你是替達爾他寫信的那個人!」

  「對,你看他倆在一起談得多投機。」

  可不是。

  他倆坐得很近,談話聲音低低,留芳一臉陶醉。

  那英俊小生的信原來都是有人捉刀的。

  「桂芝。」圓臉青年說:「我叫關仁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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