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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人在喝茶,赤著膊談論賭博,眉飛色舞,非常興奮,所以你看,快樂同權勢以及金錢沒有什麼大關係。

  小雅默默回家。

  她也喜歡空敞的環境。

  所以臥室內十分素淨,沒有什麼家私。

  母親的趣味剛剛相反,非要花團錦簇不可,連一隻沙發墊子都要繡花鑲金邊那種。

  小雅站在露台上很久。

  終於又取出棋子。

  過幾天,她同隔壁的裝修工人已經混熟了。

  她問:「多少人住?」

  「不知道,不過大概不超過兩個人。」

  牆壁去掉之後,在燒柏油重鋪地板,那味道,醺得小雜母親叫救命。

  拉電線,有困難,小雅本來是干他們那行的,便指點三,工頭異常感激。

  小雅同自己說:一定是閒得到家了,關她什麼事呢,陌生人家搞裝修,要她去加插意見。

  但是,聰明的工頭把握住機會。

  他說:「屋主人不在本市,他下了命令就走了,卻又限時完工,有許多細節我們都搞不通。」

  圖樣上列得清清楚楚,但工頭不願動腦筋。

  小雅很了解他們的德性。

  她笑笑,但不介意提供小量服務。

  工頭與她交換卡片,幾乎沒成為好友。

  小雅長久想組一個班底,因為生意不足,擱置下來,此刻有意無意籠絡這幫工人,用意亦在此。

  說到底,也是因為寂寞吧。

  沒有家庭就得有事業。

  對面的公寓漸漸成形,小雅不禁佩服那屋主人的心思。

  他一定是羨慕外國有種貨倉改建的公寓,所以依樣葫蘆搞了一間。

  面海一排窗戶,除了不能拆除的支力柱,連廚房都與客廳部位連接。

  地方大得可以踩腳踏車。

  小雅不介意住在這樣的寓所里,只是設計成這樣,將來轉售,可能有困難。

  她建議把分體式空氣調節裝設到一個更理想的角落去。

  工頭打過長途電話去徵詢屋主的意見,對方沒有反對。

  他說,屋主姓歐陽。

  小雅問:「他在哪裡?」

  「在美國紐約。」

  經濟環境一定不差,否則怎麼應付兩邊住宅的驚人開銷。

  「多大年紀?」

  「年紀很輕,不然怎麼會把好好一間公寓房子弄成這個樣子。」

  小雅笑笑。

  有錢嘛,有錢便會得玩。

  家具統統自歐洲訂來,寄在貨倉,隨時可以提取。

  最後階段是鋪地毯,用一隻鐵灰色的短毛地毯,並不全鋪,全屋留下一道邊沿,十分别致古怪。

  小雅不禁問:這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竟然有了憧憬。

  等他回來,大家或可以見個面。

  朋友嘛,多一個好一個,如果他們賢伉儷一起回來!小雅不介意過去自我介紹,可能成為他們的莫逆。

  但是家具一進屋,小雅便知道歐陽先生沒有太太。

  因為雜物中沒有屬於女性的東西。

  雖然那張床很大很矮很舒服,但小雅一看就知道它不是雙人床。

  這位歐陽先生看樣子喜歡獨身生活。

  母親問小雅:「對面裝修完畢了吧。」

  小雅點點頭。

  「幾時搬進來?」

  小雜聳聳肩。

  「你見過屋主人沒有?」

  「他人不在本市。」

  「這倒好玩,任由工人擺布,不怕貨不對版。」

  「也許有要事,拖住了。」

  「照稅,這樣大肆裝修的人都十分疙瘩,理應親自監工。」□

  小雅也覺得奇怪,但正如她說,或老有要緊的事。

  裝修完工之後,小雅進去作最後一次參觀。

  最好的音響設備,最齊備的閱讀材料,最舒服的安樂椅,他可以一整個周未不出門。

  還有,最豐富的藏酒。

  分明是懂得享受的人。

  小雅不好意思久留,退出來,門自動鎖上。

  又隔了兩星期左右,小雅的母親說:「大約是搬進來了。」

  小雅抬起頭,有點點喜悅,是嗎,何以見得?

  「我看到有傭人進出。」

  哦,那一定是搬進來了。

  「是個單身漢吧。」母親說。

  「你怎麼知道?」

  「是個鍾頭女傭,每日只來幾個小時。」

  沒想到母親的觀察能力也相當強,小雅原以為她只專注打麻將,她到底看到多少呢。?

  而其實,女兒的寂寥,母親豈有不知之理,只是愛莫能助,多說無益。

  小雅碰到對家的女傭,點點頭。

  主人大抵早出晚歸,從來沒有碰見過。

  小雅搭訕問:「買菜?」

  芳鄰廚房設備並不差。

  誰知女傭答:「都沒有人住,不過是抹抹灰塵。」

  小雅一怔。

  還在紐約?

  「也許下個月回來。」女傭說。

  小雅在心中算算日子,已經四五個月了,不少人為移民,在外國逼不得已逗留半年,也是常事。

  事情好像有點神秘。

  本來,一張照片可以代表許多言語,但是歐陽大宅里全然沒有這樣東西。

  不過!他既然住在這裡,他遲早會得出現。

  有一宗小生意上門,小雅找到那位工頭。

  工頭先問她:「你對面的歐陽先生可搬進來了?」

  「還沒有呢,款子可付清了?」

  「剛收到最後一期支票。」

  「你與他直接交易?」

  「是。」

  「不經設計公司?」

  工頭搖頭,「他自己好像很有心得。」

  「有無說幾時回來?」

  「沒提起。」

  小雅有點失望。

  午夜,她在房中看書。

  母親推門進來,「還沒睡?」

  她反問:「這麼早收場?」

  母親在她床沿坐下來,嘆口氣。

  「怎麼,輸了牌?」

  誰知母親忽然說:「一老一少,都這麼無聊淒清。」

  小雅本來在笑,一聽這話,僵住。

  「我沒有辦法,你應多出去走走。」

  小雅不知如何回答。

  「你父親只在星期天上午回來。」

  「你說說他,他會回來得勤一點。」

  「算了,管他愛去那一號。」

  「剛才輸還是嬴?」

  「輸輸輸,我一生都是輸。」

  「媽媽,這時刻發什麼牢騷。」

  「我擔心你。」

  「所有的大型舞會,我都有參加呀。」

  「為什麼沒有男孩子約會你?」

  「因為時機未到。」

  母親苦笑。

  「媽,你也累了,早點休息,明天又是另外一天,又有牌友等著你。」

  「你說,沒有那十三張麻將,日子怎麼過。」

  可不是。

  母親替她掩上門,出去了。

  所以有些人喜歡約會,從早到晚,排得密密麻麻,沒有半絲餘暇去想東想西。

  淋浴上床的時候,小雅不禁想:人人這樣珍惜的身體肌膚,到頭來還不是塵歸於塵,土歸於士。

  太空閒了,會想得很支。

  可很小雅亦不是一個工作狂。

  天氣由酷熱轉涼。

  清晨,已有些秋意。

  對戶人家的女傭早已躲懶,每星期只出現三次已經足夠。

  主人,還沒有歸期。

  小雅心意略動,他不是永遠不來了吧。

  明明不關她事,她為什麼好似在等他?

  晚上,小雅做了一個夢。

  隔壁人家終於搬來了。

  是一個十分年輕的男子,與他的新婚妻子。

  新娘子穿著雪白的禮服,掀開頭紗,一張面孔美得驚人。

  小雅醒來,拉拉被褥,凌晨三點,秋天真的到了。

  到初冬的時候,情況還沒有變。

  小雅已經放棄。

  倒是她母親說:「我問女傭如何拿薪水,她說到中區一間公司去支領。」

  「什麼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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