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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為一聽,立刻抓了外套跑下樓,停在門口路旁的,果然是輛黑色低身跑車,車頭附有著名的野馬標誌,她轉頭問:「就是這一輛?」

  王菁點點頭,「才走過三千多哩,這是人家第三輛車,不大用,你看怎麼樣。」

  「不用看,我買不起。」她搖搖頭,「你開回去吧。」

  王菁說一個數字,「你可以負擔,車主特別人情。

  小為笑笑,「你弄錯了,我戴不上那麼大的帽子。」

  王菁奇道:「可是你一直希望有部這樣的跑車。」

  「那是多年之前的事了,」小為微微笑,雙手插在口袋裡,「試想想,我能把車停在什麼地方,是否應該為它搬一個比較高貴的家,應否結識另外一幫愛車的朋友,還有,我的社會地位會否因此提高,智力是否會得相應增加?」

  王菁笑道:「去你的,要買就買,不買拉倒,何用假裝悟出人生真理來,好不做作。」

  小為也笑,「真的,我現在已用不著它。」

  「多可惜我不會開車,」王菁說:「耽會兒我問張華要不要。」

  「她懷孕了你不知道?再新潮的媽媽也鑽不進這部車子裡。」

  王菁怔怔地站路邊,小為把手插進她臂彎里,笑道:「春天永遠來得太遲。」

  遠處走來一個少女,揚聲問:「表姨,看完車子我就把它開走。」

  王菁答:「駛回車房去吧。」

  那少女身手熟練,躊躇志滿地上車,只用一隻手控制駕駛輪盤,一踩油,車子靈活地轉個彎,呼一聲飛出去,車窗一角有她的紅底白點絲巾飛揚。

  「嘩,」小為艷羨地說:「看,看,車子就賣給她吧。」

  「她才十九歲,負擔不起。」

  小為說:「我更加負擔不起,有餘款想換個比較大的房子,希望有間書房,周末捧著功課回家可以正正經經完成……」

  輪到王菁轉頭問:「我們幾時變得這樣經濟實惠?不可思議,當年,我老認為肯送花的男友便是好男人,有沒有誠意不要緊,但非得請我燭光晚餐。」

  都得妥協吧。

  非得學會在儘可能範圍內尋找最適合自己的幸福吧。

  「下星期讓我們去看張華。」

  小為非常心安理得,照常辦事。

  第二天老闆宣布她升職,收到好消息之後,她沉著的算一算,便把妹妹約出來,問她還想不想念管理科碩士,妹妹一聽,喜出望外,小為把升級加薪的事告訴她,剛好能夠津貼一半費用,妹妹忙不迭說:「我自己也有點積蓄。」

  財去後心就安樂,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三人之中,變得最厲害的是張華,胖了十多公斤,靜坐家中養胎,甫見面就不停訴說有關新生兒的一切,他們如何的可愛,如何的軟弱,還有,如果沒有嬰兒,世界簡直會沉淪。

  小為心中暗暗好笑,走走就回到老路上來,當初如果沒有機會讀大學,簡直要怨死父母,拿了成疊文憑,結果還是做標準家庭主婦,則毫無怨言。

  王菁說:「今天要替小為慶祝,她現在是部門主管了。」

  「有沒有搞錯,升這麼快,」張華瞪著眼,「若不是認識你為人,真會誤為你坐在老闆膝頭上辦公」

  小為說:「不算快了,老闆膝頭沒有空,輪完她們,才派我到邊陲出差。」

  「小為,」張華稱讚她:「你進步迅速。」

  「小姐,」小為啼笑皆非,「天天吃飯,當然天天進步。」

  電話鈴響,張華過去接聽,講半晌,回來說:「猜是誰想與你說話。」

  小為早就猜到,王菁還故意問:「誰?」

  小為大方的答:「是王學保。」

  的確被她猜對了,學保問:「你今天倒是有空?」

  「家裡一大堆文件待閱,硬是跑出來苦中作樂。」

  「身體好嗎?」

  「一年比一年差,一上班就打呵欠。」小為笑:「白賠上歲月,什麼都沒有賺得,至今一無所有。」只有對學保,她才敢盡情發牢騷。

  學保忽然說:「一無所有?你還有我。」

  小為一怔,懷疑自己聽錯了,又過一會兒,她才緩緩回答:「真的,我還有你,喂,我們這裡的下午茶剛剛開始,你要不要來?」

  「請張華替我做一分特濃紅茶。」

  「一會兒見。」

  小為到客廳,張華正讓王菁看她買來的嬰兒服裝,兩人嘻嘻哈哈,正把那些袖珍得可愛的小衣裳翻來覆去研究。

  小為一個人走到露台上去,是的,非要兜盡圈子不可,才會心甘情願乖乖坐下休憩。

  人就是這樣不可理解。朱紅色藥丸  徐芒恨洪雪琪,足足恨了一年多。

  他們於同一日考進張氏企業,上司替她倆介紹的時候還說:「你們年齡相仿,背境學歷都差不多,一定會得成為好朋友。」

  小芒一打量洪雪琪就不喜歡,誇張的髮型,緊窄的衣裳,笑容太假,化扭過濃,一雙黑色織花絲襪已經鉤了絲。

  小芒覺得這一類女孩最愛撩事斗非,工作只放第二;首本戲是欺壓同事來突出她自己。

  小芒立刻防範她。

  說也奇怪,洪雪琪亦並不喜歡徐芒。

  小芒身穿顏色式樣都含蓄的名牌,宛如高人一等,大眼睛炯炯地好像洞悉一切世情。

  她懂什麼,雪琪想,分明是溫室里一朵嬌花,不堪一擊。

  在這一年裡,兩人同一個部門,但不同組,兩人工作能力都非常超卓,老闆都覺得她們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壞就是壞在這裡,小芒不願意與雪琪平起平坐,同等高矮。

  兩人衝突許多次,暫時不分勝負,女孩子小心眼,她倆還年輕,不懂得掩飾,公司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徐洪兩位小姐面不和,心亦不和。

  雪琪是那種連人家姓名都要拿來取笑一番的人:「徐芒徐芒,」她念念有辭,「會不會鋒芒大露?」

  小芒假裝聽不見。

  但是過一些時候,當雪琪熨了一個野性新髮型回到公司的時候,又有人聽見小芒說,「喲喲銀行區也有卡門。」

  諸如此類,一個月總有十來廿宗。

  但是叫小芒真正恨惡洪雪琪,卻自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開始。

  大約是在秋季,紐約總公司派來了胡建祥,一個英俊高大,辦事能力奇高,笑起來卻有點畏羞的年青才俊,他來協助發展一個重要的新計劃。

  雪琪直性子,一見胡建祥,幾乎立即表露心跡,馬上申請調到他那一組去工作。

  小芒尚能沉住氣,因為上司向她說過,她的機會比較大。

  但雪琪已經為著私人利益咄咄逼人。

  一日,她趁下班時分,走過小芒身邊,向她宣布:「建祥親自挑選了我。」說話的時候,雙眼斜斜地看著小芒。

  小芒當然失望,嘴裡卻淡淡說:「恭喜。」

  「做完這一個計劃,」她笑笑,「老闆說,論功行賞,一定升級。」

  喏,就是在這一分鐘開始,小芒開始從不喜歡洪雪琪而變為憎恨洪雪琪。

  碰到她簡直是不幸,早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小芒就不到張氏企業來求職。

  當下她說:「那簡直太好了,誰都會替你高興。」

  小芒站起來避開她。

  心裡邊說:上帝要使一個人滅亡,必定要先使她瘋狂。

  有幾個同事正在茶水間閒聊。

  「……聽說是最靈驗的,」有人說:「拖了三年的婚事,經她一作法,頓時成就。」

  小芒好奇,「誰,誰會得作法?」

  「廣東街一個女法師,」同事回答她:「靈驗得出奇。」

  「我的天,」小芒笑了,「都是知識分子,不是真相信這個吧。」

  有位同事嚴肅地說:「人類科學發展有限,不能以實用科學解釋,不一定是迷信落後。」

  「好好好,」小芒沖了茶就走,「不與你們爭辯。」

  只見秘書迎面而來,笑道:「徐小姐,老闆找你,有好消息。」

  小芒一怔,匆匆走到老闆房間。

  老人家一臉笑容說:「徐芒,把你調到胡建祥身邊去苦幹三個月如何?」

  小芒心頭一松,問道:「我聽說洪雪琪也在那一組?」

  「對,就選你們兩個。」

  這就是辦公室政治了,明知甲同乙不對,明知她倆會斗個你死我活,偏偏要利用恨的能量來發出火花,好讓公司漁翁得利。

  小芒明知如此,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問:「幾時開始工作?」

  「後天。」

  後天一大早,洪雪琪看到徐芒走進會議室,立刻知道她也是小組一分子,洪雪琪也開始憎恨徐芒。

  稍後的一段日子,她無時不留難徐芒,推翻她的計劃,嘲弄她的建議,公開揶揄:「徐小姐你這句話可納入笑話大全」……

  生活有點痛苦。

  胡建祥在工後約小芒喝咖啡,他這樣說:「會議中有衝突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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