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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我住在這麼豪華的宅子裡,不會妒忌?」

  她的問題越來越過火,我全力以赴,「不會,什麼都吃醋,那還得了,本市億萬富翁排長龍那麼多,我怎麼會妒忌。」

  她氣餒,「我就是不明白,怎麼你會比我快樂。」

  咪咪一下子收斂所有的笑容,面色陰黯?

  我不知說什麼才好,車子很快送我回寫字樓。

  她心理上有個障礙。

  為什麼一定要比我快樂?

  我怎麼會成為她的競爭對象?

  是因為士用的原因?

  她要證明些什麼?

  她仍愛著士用?

  心中有一萬個問題,問不出口,也不會得到答案。

  她說話這麼露骨,這麼偏激,一定要闊給我看,富給我知道,好使我產生不快。

  我的不快是否等於她的快意?

  即使是為報復,也太遲一點,我與士用結婚已四年。

  士用說得對,要疏遠她。

  我問他:「土用,你坦白對我說,馬咪咪有沒有找過你?」

  「當然有。」

  什麼?我膛目,「你從來沒對我說起過。」

  「有麼好說,像你郎君我這般風流瀟灑的男人,追求者不知凡幾,何勞一一枚數。」

  「別說笑,她找你做什麼。」。

  「吃茶吃飯之類,有時候也故意說有生意介紹我。」

  「她是要拆散我們?」我怔怔的問。

  「不會的,真金不怕洪爐火。」

  「你有沒有出去?」

  「當然沒有。」

  「腳在我身上,她怎奈我何,你以為我像你,軟弱不堪?「

  「你怎麼知道我去過她家?」我驚問。

  「她同我說的,」士用拍拍我肩膀,著傻瓜,怕什麼!你們兩個都是女人,不會有誤會。」

  我悶悶不樂。

  「她可有向你示威?」士用問。、

  「也不是,她很怪,先是抱怨幾句,炫耀幾句,後又諷刺幾句,試探幾句,我被她弄得六神無主,她情緒非常不穩定,我同情她不是,生她氣又不是,同她計較太沒器量,若無其事又似沒血性,唉,這樣的朋友真難結交。」

  「別理她,難道你我還要同情她不成?她現在是本市數一數二的闊女,有事沒事,尋我們開心。」

  「能不能化敵為友?」我有我的想法。

  「咄,你別多事,誰有這個空。」

  她似乎只想證明一件事:她不快樂是事實,但作為徐士用這窮小子的妻子,我更不快樂。

  她一定要我比她更不開心。

  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女人。

  我在心底盤算很久,想解開這個結。

  士用一定會怪我多事,我卻不這麼想。

  我主動約馬咪咪出來。

  她有點意外。

  我笑說:「地方由你挑,我去的地方你受不了。」

  那日我先帶弟弟去打針,在約好的地方等她。

  馬味咪看到我帶看孩子,倒是一呆。

  我坐到車上才替弟弟穿回外套,他掙扎著叫,伸腿踢,野蠻得如一隻小猢猻。

  我無奈的說:著你看,咳嗽未退,又不敢揍他,否則一哭起來,馬上嘔吐,你這架「天天一樣。」我說:「味咪,煩你叫司機彎到西環去,快過年了,我要辦貨。」

  「貨,什麼貨?」

  「七色大禮,送到公婆家去呀,什麼髮菜蚝干、冬菇蝦米、元貝臘腸、什麼都要,買好幾斤,還得慢慢挑。」

  她張大眼,「他們又給你什麼?」

  「一封紅封包,五十塊錢。」這是事實。

  「我的天,你哪來的開銷?」

  「平時省吃省用,」我笑,「你身上任何一套洋裝,我都沒資格穿。」

  弟弟一定要爬到前座去。

  「這孩子好頑皮。」

  「跟他斗得精疲力盡。」

  「上次見到他好乖。」

  「那次他病傻了。」

  在南貨店我買一大堆東西,好幾袋,全放到馬家大房車後面。

  我說:「現在可以去吃飯。」

  弟弟在吃巧克力,一臉咖啡色糖醬,我用紙巾替他擦,咪咪穿著淺色套裝,躲得遠遠。

  我說:「士用兩個姐姐嫁得不錯,很喜穿戴,我都覺得自己不夠華麗,不過我同士用說,總不能去借呀。」故意瞄瞄咪咪身上的金銀珠寶。

  咪咪嘆口氣,「你的生活聽上去也很複雜。」

  「誰說不是。士用本來幫他大伯做事,一次吃飯,他大伯把手搭在土用的肩膀上,眼睛看著我說:「你別弄錯……我是老闆,你是夥計。」老人家怕我是小掘金娘子,我無所謂,土用卻很生氣,過不久就辭工。誰家沒有勢利的親戚,不高興過時過節也得對著,悶死人。」

  咪咪不知如何搭嘴。

  「一家不知一家事,嫁過去好幾年,還未能適應。」

  「我看你挺能幹。」

  「沒辦法,我總得撐看——弟弟,你給我坐下來——我最怕生病,-躺下來,千頭萬緒的家事,沒人理。」

  「不是有傭人?」

  「她算是很能幫手!可惜一個小嬰兒已夠她做,晚上那頓只得由我來。」

  「你下班還要煮飯,」咪咪張開口合不攏,「怎麼可能?」。

  「說起不怕你見笑,有時由我做好,叫她來吃。」

  「太過份。」

  我笑:「聽來彷佛很誇張,其實全是真話。過完年士用加薪,或許可以用多一個打雜。」

  「你看上去頂樂觀活潑。」

  「是我的家我的孩子、當然要付出代價,不然怎麼辦?」我笑一笑,「味咪,我同你說過,你不會做我。」

  弟弟嚷著要上廁所。

  咪咪驚問我:「他才兩歲多,你已不能控制他?」

  「你沒有見家那個呢,七個月已經像小流氓。」

  「你放意嚇我。」

  「我嚇你幹麼,」我莫名其妙,「你又不想拿我的位置,做我這份工。」

  咪咪看看我,側過頭,眼睛看窗外的風景,我也不自語,車裡只餘下弟弟的歌聲。

  她那麼聰明,應當看出來,做小家主婦頗需要點天份。

  我緩緩說:「幼時聽過一則童話:甲抱怨他肩膀上負擔重,要同乙換,碰巧乙也嫌重,於是同意對換,誰知背著對方的包袱,更覺痛苦不堪。」

  咪咪沒有回答我。

  「快樂是一種心境。你有煩惱我也有,人人都有。你有樂趣我也有,人人都有。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她還是不響。

  「司機先生,請你駛往東區,我們想回家。」

  咪咪轉過頭來,「改天再吃飯吧。」

  我緊緊抱著弟弟:「怕只怕丟不下這個寶貝。」

  我問士用,「馬小姐還有沒有同你聯絡?」

  他裝作很惆悵的說:「沒有,不知怎地?斷了音訊,大概終於心死了。」

  也許我自暴其丑感動了她,更可能的是,她對這項遊戲已經玩膩,現在她又去羨慕別的女子,畫家、演員……認為她們比她快樂。

  她有的是錢,有的是時間。

  我有家有孩子。

  世事原是很公平的。Baby Blue  第一次看到她,她脖子上懸一條金鍊,金線繞出BABYBLUE字樣。

  她是個漂亮的女孩子。當然。混血兒,眼睛很大,高鼻子,穿那種寬大但如果身栽好只有更誘惑的衣服,襯著別致的飾物,令人行注目禮。

  她穿大襯衫,牛仔褲,嘴裡還嚼口香糖。

  只聽得表娘在背後罵她:「這隻狐狸精,幹麼又來了,她知不知范家同她已沒有任何關係。」

  我好奇起來,「她是誰?」我問。

  媽媽立時白我一跟,「別問那麼多。」

  但我已不能控制我的好奇心

  大姐隨我的目光看過去,嗤的一聲笑出來,「還女孩子呢,那我也是女孩子。」

  「喂,說呀,她是誰。」

  「那是你宗表哥離了婚的妻子。」

  我大吃一驚,「宗表哥結了婚我怎麼不知道?」

  「你在外留學,當然不知道。」

  「說給我聽。」

  「關你什麼事。」

  「說嘛。」我拉住她的手。

  「不是都說了嗎,離了婚。」大姐甩開我。

  我在人群中找宗表哥。

  他如平常那般沉默,拿著雞尾酒,站在一角。

  「畢業了,不走啦,打落凡間,要找工作做。」

  宗表哥看我一眼,拍拍我肩膀,「你怕什麼,無論哪個叔伯的公司或廠總用得到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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