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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辰抬起頭來,傳說魔鬼引誘凡人,有一個不成文規矩:必須要做到一切屬事主自願,果然,任意在遺書中承認:一切與人無尤,責任他一人承擔。

  「我並無親人,我把世上一切雜物,都留給你一人,任你運用,再見。」

  他並無認錯,也不道歉,這些對他來說,也許都太過婆媽多餘。

  諸辰把頭埋在臂彎里。

  她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周專,周專心目中的任意,應當與從前一模一樣。

  她母親來敲門,」女兒,你為何關在房內?」她打開房門。

  「你哭過了,一雙眼睛紅腫。」諸辰覺得她自己有眼無珠。

  「哭出來也好,心中舒暢一點。」

  諸辰把信件放好。

  「劉關張律師有電話找你,請你回復。」

  明日吧,明朝又是另外一天。

  「我做了鮮味雞粥,天氣涼了,吃多一點。」

  母親又取了一疊衣物進來,」替你置了些開斯咪毛衣,記得嗎,中學時期,你什麼都不穿,光挑黑色,同學叫你密司諸,我從不講什麼。」

  這個好媽媽允許個人主義生存。

  「這次我替你買了半打一樣一色的黑色毛衣。」

  諸辰連忙套上一件,一邊說:」沒有媽媽怎麼辦。」

  「周專也找過你。」

  諸辰點點頭。

  「累了就休息一會吧。」

  體力與車禍之前是不能比了,她小睡片刻,醒來時一轉身,發覺周專坐在她床邊看書。

  她輕輕問:」什麼書?」

  「小人物投資十法。」

  「好書名。」

  諸辰用手撐著頭,仍躺在床上。

  天氣涼快,床褥有不能形容的吸引力。

  「諸辰,我們結婚吧。」

  真是,還想什麼呢。

  「待我傷勢完全復元再考慮。」

  「即使你只剩下一條手臂一條腿,我也不管。」

  諸辰喊起來,」哎呀呀,聽聽這張烏鴉嘴,我少了一根毫毛惟你是問。」

  「對,什麼都問我好了。」

  「我不會洗衣煮飯,我只會寫。

  「那麼,寫一本長篇小說好了,家務我會僱人服侍你。」

  「寫小說那麼容易?」

  周專打趣:」一個開場白加一個結尾,當中儘管胡謅。」

  諸辰點頭,」多謝指點,多謝指教。」

  「秋季是結婚好日子。」

  「春季五月天才多人辦喜事。」

  諸辰突然垂頭,」任意已經不在了。」

  周專感慨,」我也在想,否則,婚禮他是伴郎,不知要鬧多少花樣,我真的懷念他。」

  諸辰無比淒涼,」原先以為我們都會活到八十多歲,甚至更老,可是你看,先是我,再是任意。」

  「諸辰你還好好活著。」

  諸辰頹然:」周專,我體內一部分似已隨任意而去。」

  周專並不怪她,他輕輕應:」我也是,畢竟我們三人曾經那樣親近。」

  諸辰把任意的信件給他讀。

  他哎呀一聲。

  半晌,他說:」諸辰,我保存著任意給我的生日賀卡,我想借用此信回署找專家核對字跡。」

  「這不是假信,他的律師已向我聯絡。」

  「諸辰,任意整個世界都由江子洋塑造,他一生受他控制,你還不明白?」

  「江子洋已為警方逮捕,由廉署與商業罪案組共同審理此案,他已像剝了牙的老虎。」

  「你把他估計太低。」

  「周專,可否說一下工作以外的事?」

  「我要是說你我將來,你也不要聽,可是要我談談今日社會風氣?」

  他終於動氣,聲音沙啞。

  幸虧這時諸太太推門進來,放下茶點。

  諸辰打趣,」媽來查看我們有否不規行動。」

  諸太太笑答:」真的,你倆為什麼總不親吻?」

  諸辰笑:」我倆老大,已不是衝動好色的青少年。」

  諸太太嘆口氣笑著出房。

  周專向女友道歉:」對不起。」

  「沒事。」

  宣讀遺囑甲乙兩人,甲君已經不在人世,活人不能與死人斗,任意永遠占著上風。

  「社會風氣究竟如何?」諸辰搭訕。

  「貧富懸殊,正義盡失,表面繁華,內里腐敗,人心虛浮,欺善怕惡。」

  諸辰接上去:」急需道德重整。」

  「正是。」

  「周專,認識你真是榮幸。」

  「我有事回署,明日再來看你。」

  他告辭之後諸太太嘀咕很久,只怪女兒不會遷就男友。

  「媽媽,」諸辰按住母親的手,

  「真情相悅毋須刻意遷就,一凹一凸,宛如天然,一段感情到需要遷就之際,已經差不多完結。」

  「對,你住在烏托邦。」

  諸太太繼續嚕嗦。

  「媽媽你為什麼沒有再婚?」

  諸太太蓬一聲關上房門。

  第二天一早,諸辰往劉律師事務所赴約。

  劉律師年輕貌美,真看不出熬過十年寒窗,她招呼諸辰進辦公室內。

  「諸小姐,我最愛讀你的專訪:生動有趣,總有新意,叫讀者回味。」

  「過獎,請問劉律師,你們可與子洋集團有任何關係?」

  「我聽過子洋集團,劉關張是一家小型事務所,我們並無大型客戶。」

  她取出文件放桌上,」今日我代表任意先生向你宣讀遺囑。」

  諸辰有忍不住的哀愁,」他親自與你接觸?」

  「他曾是我表弟的補習老師,輾轉介紹。」

  諸辰點頭。

  劉律師凝視這位諸小姐,她五官肯定經過矯形,耳側還有疤痕,可是神情卻十分自然,不像是追求膚淺虛榮的人。

  遺囑內容十分簡單,」我任意把以下資產留贈諸辰」。

  只一句話,另有一頁清單。

  諸辰輕輕說:」請劉律師把所有資產轉為現款捐贈慈善機構。」

  劉律師肅然起敬,」諸小姐,我預先代表有需要人士多謝你,請問,你屬意哪一個機構?」

  「任意生前最欽佩飛行眼科醫院。」

  「呵,奧比斯。」

  「但願所有人都看得見。」

  「是,是,諸小姐,請在這裡簽名冊名,還有該處與該處。」

  她一頁一頁翻過文件,讓諸辰簽署。

  諸辰輕輕問:」他辦理遺囑時,神情可有異樣?」

  「諸小姐,許多人已經明白到死亡是人類必然命運,一早安排身外事是明智之舉,任意先生神情平和,一如辦理任何法律文件。」

  諸辰點頭,」家母健在,不然,我也來辦理文件。」

  劉律師笑:」我們清理完資產再與你聯絡。」

  「我可以走了。」

  劉律師送她出門。她妝扮合時,小腰身裝配圓頭高跟鞋,既時髦又別致,專業女性越來越年輕,愈來愈漂亮。

  諸辰返醫院複診。毫無根據經歷三小時才能出醫院大門重見天日。

  她朝看護抱怨:」法醫自一滴血可查獲所有資料,你起碼抽取十筒樣本,加起來一公升,你到底想知道什麼?」

  周專的車子來接她。

  車廂有一份報紙,諸辰一眼看到新聞頭條:」高級督察涉嫌串同兩名警長經營jì寨,廉署暗中派員喬裝嫖客,將一干人員一網成擒,被廉署落案起訴。」

  諸辰問:」是你嗎?」

  「是我。」

  「你如何喬裝嫖客?」

  「嫖客不是我,是另一位同事,我主持偵查此案。」

  「貴組工作態度如一股烈風,肯定得罪不少有力人士。」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你贊成嚴刑竣法?」

  「我甚至贊成恢復死刑。」

  「你嚇怕我。」

  「我們談別的。」

  「周專,我們只是新聞系學生。」

  「我同伯母說,你是近日唯一身上有脂肪的女生。」

  「周專,你可是覺得任意咎由自取?」

  「伯母說已儘量讓你吃得清淡。」

  「我們已經開始任由你講我管我說。」

  「我那處宿舍已裝修得七七八八,我已把衣物搬進新居,你可要來挑選廚房用具?」

  「不用我了。」諸辰意興闌珊。

  「我不知選用何種洗衣乾衣機器,還有,聽說有種智能冰箱,我可否借用你的家務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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