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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家,我一看我婆婆和劉易陽的耶兩張臉,就明自了,臨了臨了,我婆婆還是給她兒子通風報信了。

  「佳倩,回來了。」我婆婆笑得諂媚:「那個,我帶錦錦下樓轉轉,你和陽陽好好談。」

  我也不好發作,天下父母心,我這個當了媽的,自然深有體會。以後為了錦錦,別說言而無信了,就連喪權辱國的事兒,八成我也幹得出來。幸虧,我沒生在革命年代。

  婆婆抱著錦錦出了門,臨關門前,錦錦還朝著我和劉易陽笑了笑。真是無憂無慮的好年華,哪怕後一秒她就是單親家庭的小苗苗了,前一秒她還是吃嘛嘛香。

  「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劉易陽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大嗎?有你和孫小嬈的事兒大嗎?」我掙開劉易陽的手,光明正大收拾上了行李。

  「佳倩,你能不能給我個痛快?」劉易陽啪一聲台上了我的箱子。

  「劉易陽,你別能人太甚。你以為我不巴望個痛快嗎?那好,散了吧。」我又打開了箱子蓋兒。

  我從窖不迫地疊衣服,疊得跟賣襯衫的小姐一樣規範,然後我再把它們碼到箱子裡,碼得跟堆積木的小海兒一樣認真。劉易陽站在我身後,不聲不響,我也不好回頭,只好利落地卻低效率地做著手頭的事。然後,劉易陽從我身後抱住了我,力道之突然,險些撲著我一併栽入到箱子裡。他那有力的臂膀箍著我的胳膊,讓我動彈不得:「佳倩,別走。」他的聲音如海浪般將我席捲,那深入我心的尖銳甚至勝過了他對我說的第一個「我愛你」以及玫瑰園餐廳中的「嫁給我吧」。

  我扭動著身體,終於和劉易陽面對面了。我用胳膊攀上他的脖子,踮著腳尖用臉貼住他的臉:「劉易陽,你以為我想走嗎?你以為我不想跟你跟錦錦在這個只有我們三個人的家裡耳鬢廝磨嗎?可是我做不到,至少眼下我還做不到,我一閉上眼眼前就是你一絲不掛的後背,而孫小嬈從你身下探出臉來。你可憐可憐我吧,放我走吧。」

  劉易陽真的放開了我,我的臉上濕乎乎的,他的臉上也濕乎乎的,我不知道那是誰的眼淚。

  「我該怎麼做,才能讓我們回到過去?」劉易陽抹去我臉上的淚。

  「讓我想想吧,我這麼聰明,一定會想通的。」我笑著伸手,也抹去了他臉上的淚。

  「碩元」在上海的辦事處選在了一個中等的商圈裡,兩百多平米的地界兒,月租金與我的半年薪不分伯仲,據魏國寧說這要是在上等的商圈裡,月租金大概就能跟我們兩人的年薪總合媲美了。

  特蕾西這次來闖上梅,帶了五個人,除了我和魏國寧,還有她的助理一名,另外銷售人員兩名。說好聽了,特蕾西是念日,對待老臣恩重如山,一經抵滬,月薪上漲三千大元,而說不好聽了,她其實就是不信任新面孔罷了,想想我們這諸位老臣,哪個不是熬過了低薪且漫長的試用期,才熬到今天的。

  我在辦事處的附近租了一套類似危房的房,一進門就是廚房灶台和廁所,然後左手一間房,右手一間房,一陽一陰,木地板嘎嘎作響,鄰居往牆上釘釘子,我們這兒就會跟著落灰。而就是這樣一套房,月租金足足兩千六百元。我媽露出一副得意揚揚未卜先知的嘴臉:「看看你這工資漲的喲。」

  魏國寧幫我搬行李來,我提議道:「要不我把陰面那間租給你吧,算你便宜,一千二。」

  魏國寧哼哼一笑:「你這小算盤打得可真響,以我肉眼估計,那間陰面的可得比陽面的小五個平方米。」

  我把他推出門口:「不租拉倒。」

  我媽抱著錦錦望著我,目光狐疑:「那男的是什麼人啊?」

  「我同事啊。」我接過錦錦。這小丫頭,已經快二十斤了,誰抱一會兒都得呼哧帶喘的。

  我媽括動著肩膀:「傻大個兒,比劉易陽差遠了。我說佳倩啊,你可得注意影響,別跟男同事走那麼近。」

  也不知是我童佳情專愛反其道而行之,還是世人偏偏要與我童佳情作對,總之,我說劉易陽是片可靠的避風港時,別人非說他太過平庸,而如今當我蠢蠢欲動企圖出港了,別人反倒又說他已是我今生的最佳選擇了。

  劉易陽給我打來電話:「都安頓好了?」

  「嗯。」

  「有什麼不適應的嗎?錦錦還好嗎?」

  「都好。」

  「佳倩,你跟我都無話可說了嗎?」

  「嗯,也不是。說什麼好呢?易陽你知道嗎,我的房東不會說普通話,而我又聽不懂上海話,我們倆是用手和紙筆交流的。還有啊,上海的物價真不是吹的,晚上我和媽帶著錦錦在外面吃的,說是三個人,其實也不過才兩張嘴吃飯,要了一葷兩素三道菜,花了一百二十塊。媽說這還是得自己開火啊,明天我就得去買米買面,還有油鹽醬醋。」我滔滔不絕。

  「別太省了,該花就花。」

  「你在哪兒呢?」

  「家呢。」

  「哪個家?」

  「咱們的家。」

  我一下就把嘴和鼻子捂住了,只為了不讓劉易陽聽見我的哽咽。冷言冷語沒有用,滔滔不絕也沒有用,劉易陽一句「咱們的家」輕而易舉就把我擊垮了。那個家真諷刺,有我的時候沒有他,而有他的時候,又沒有我了。

  「佳倩,周末我去看你們吧。」

  「別,別來。」我笑著拒絕:「分開的時間越長,再見面時才越好看。」

  「碩元」在上海的業務展開得如火如荼,銷售人員的數量與日俱增,各大展銷會上必有我們的身影,除此之外,特蕾西還做訪談,捐善款,儼然一個有著慈悲心腸的傑出台灣企業家。據魏國寧說,這如此浩大的聲勢是用嚴重的入不敷出換來的。不過有得必有失,有失也必有得,噱頭一旦做足,今後的路才好走。

  新來的銷售人員有男有女,來自天南梅北,就是沒一個上海人,這讓我近水樓台學學上海話的計劃化為了泡影。我問魏國寧:「這是上海嗎?」魏國寧鄭重其事點點頭:「沒錯,只不過特蕾西給開的那點錢,只能招來在上海苦苦求生的外地人。」

  「依我自身的經驗來推斷,刨去吃喝住行,他們大概剩不下一毛錢了。播」

  「沒錯,就像我們,刨去吃喝住行,只剩下在北京拿的那個數了。」

  「那他們幹嗎要來上海?吃苦受累,還是一無所有。」

  「至少可以在月朗星稀之時,在外灘散散步,看看哥德式或者巴洛克式的建築。」

  「也對,開開眼界,豐富人生。」

  「那你呢,你幹嗎要來上海?」魏國寧一有機會就來打探我的虛實。

  「因為我老公有了別的女人,行了吧?」我漫不經心,出其不意。

  魏國寧一愣,隨後嬉皮笑臉:「怎麼可能?童佳倩,就你這如花般的美貌加上如虎般的個性,你老公哪敢偷吃啊?啊不對不對,不是不敢,是根本就不會。」

  魏國寧笑哈哈地走了。自打來了上海,他這個上海銷售部的一把手是越來越春風得意。特蕾西跟他之間的交情,在上海這個比北京更加自自,更加無所不有的城市發酵得越來越醇厚。他們晚上遊走在各色酒吧之間,周末去打高爾夫,悠哉游哉十八個洞。魏國寧蓄上了鬍子,二十六歲的年紀卻巴不得能扮出四十六的滄桑,至於特蕾西,依日是青春無敵的做派,誓死對抗歲月的無情。

  魏國寧沒有再跟我提過林蕾,她已嫁作他人婦,他也只好繼續自己那旁人覺得扭曲,但他卻自覺幸福的戀情。有一天我夜裡做夢,竟夢見魏國寧給我發了他和特蕾西的喜帖,夢中我並不訝異,只是道喜,夢醒後我也只好慨嘆,緣分真是一種龐大的力量。

  劉易陽每晚都會給我打電話,他說他的工作,我說我的生括。他說他奶奶尤其想我,想我那乍聽之下甚為禮貌,但細細品味又覺不敬的言談。我說:「每次都是她把我逼到那個份兒上了,我才拐著彎兒地頂撞頂撞她。」劉易陽則說:「我現在一回去,她第一句話就是問你哪天才回來。」

  劉易陽還說,他爸媽之間好像不太對勁,話越來越少,眼神卻越來越複雜。不該說的,我什麼都沒說,只是說:「可能因為太思念錦錦吧,尤其是媽。」

  「錦錦又長大了吧?」

  「是啊,我現在抱著她上下樓,老遠就能聽見我沉重的腳步聲,呵呵,真是要抱不動了。」

  「長新本事了嗎?」

  「爬得可利索了,還會叫人了。」

  「哦?會叫什麼了?」

  我不說話了,那全是我媽的傑作。常常地,我炒菜或者洗澡時,透過油聲或水聲,就聽見我媽在屋裡對著錦錦教:「爸爸,爸爸,乖,跟姥姥學,爸爸,波爸,波啊爸。」結果,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如今的錦錦,已經把爸爸二字念得像廣播員一樣規範了。我問我媽:「您幹嗎不教她媽媽,姥姥?」我媽自有她的詭計:「錦錦她想爸爸。」「您從哪兒看出來她想爸爸了?」「你看啊,她老叫爸爸,爸爸。」我沒話說了,說了半天,又繞回來了。

  《自娛自樂》下檔了,因為收視率一期比一期低,低得上頭再也捨不得砸錢了。劉易陽跟我商量:「我最近在沒簡歷了看看能不能換個公司。」

  「為什麼要換?」

  「不為什麼,做久了,做得沒意思了。」

  「有合適的了嗎?」

  「還沒有,起步工資都不太理想。」

  「那先別換了,你在『綠野』剛上了台階,犯不著又去起步。」劉易陽在「綠野傳媒」己頻頻領導上了新人,在新近的任務中,也算是個小小的頭目了。我知道,他之所以要另謀他處,全是因為我,因為孫小嬈罷了。雖說,我除了遠赴上海,要求暫不見面之外,對他並無他求,但他一直以來也心心念念要技出對策,感動妻女。第十五章 有你才有家  陳嬌嬌跟崔彬的新房裝修完畢,如今正在大敞門窗散散味兒。這番裝修,連材料帶人工總共花了陳嬌嬌四萬塊,從房頂到地板,大到門,小到門把手,她都不求奢華,只求貨比三家,性價比至上。

  「不是說由奢入儉難嗎?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在電話里問陳嬌嬌。

  「我哪兒奢過啊?我不也就是自己想想,過過乾癮嗎?」

  「我還以為,你怎麼也得裝個那種螺旋狀的水晶吊燈,然後水龍頭鍍金,門把手鑲鑽呢。」

  「那都有什麼用啊?平平淡淡才是真。崔彬說了,我們的人生會在這樸素的房子裡綻放最華麗的光彩。唉你別笑啊,這是他原話,不騙你。他還拿你跟劉易陽給我舉例呢,說你們倆就是情比金堅的最有力證明。」陳嬌嬌沒有把我和劉易陽的翻臉以及原因告知崔彬,她認為,姐妹間的秘密,大可不必流傳到姐夫妹夫的耳朵里,對此,我舉雙手贊成。「話說回來,童佳倩,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原諒那愚蠢的劉易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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