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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到門口,徐恩也跟到門口。我打開門,笑盈盈地把他推了出去。徐恩在我關門前仍鍥而不捨:「喂,那花到底是誰送的?」這下我相信了,那花,並不是徐恩送給我的。

  我忘記了對嚴維邦和徐恩說我見到了徐悉,因為我的大腦有些混沌,為那大罐的醬菜,大捧的玫瑰花,還有那最大桶的冰淇淋。這大概真的是一種美國文化。

  彭其給我打來電話時,我以為我在做夢。

  彭其說:「是阿姨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的。」這個「阿姨」是指我媽。我媽認識彭其,談不上滿意或不滿意,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這個男人在我心中究竟是何分量。黃青青善於偽裝,黃青青在媽媽的面前,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兒。也許,我也對彭其偽裝了,他大概只認為我是執拗地,倔強地糾纏著他,大概他並不知道,他早就是我心中的一道傷了。

  「什麼事?」我全身都在顫抖,除了聲音。

  彭其開門見山:「我沒有訂婚。」

  我以為我在繼續做夢。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我的聲音並不顫抖。

  「就是想告訴你,就像你以前,有任何事都想告訴我。」

  「以前?」

  第十二話:義氣

  所以,無論彭其訂婚,或不訂婚,他都自有他的理由。我不知道彭其愛誰,腦海中的人選太多,便成了沒有人選。有時候我會自我安慰,彭其他愛很多女人,但他只喜歡我黃青青一個。這就好像有很多的並列第一名,而我卻是獨一無二的第二名。

  我止不住地流眼淚,因為我是如此想嫁給彭其,可他卻並不想娶我。還有時候,我會自認為是彭其的一隻貓,一隻狗,又或者是一隻烏龜。彭其不會和一隻寵物結婚,任誰誰也不會。

  那一捧紅玫瑰正在花瓶中擁擠地綻放。我靈光乍現:這,會不會是彭其送我的?而後,我重重地搖頭,搖得仿佛頭中的零件都在叮噹碰撞。彭其從未送過我花,一朵都沒有。

  後來,直到紅玫瑰枯萎了,變成了黑黑的一簇,仍是沒有人找上門來說「嗨,黃青青,喜不喜歡我送你的花」?和我談論花的人,只有嚴維邦和徐恩,而他們同我一樣,滿腦子的問號。我一直沒有聯絡彭其,他也沒有聯絡我,我滿意於這種狀態,它令我心存僥倖:也許,這花真的是彭其送我的。畢竟,如果他能知道我的電話號碼,那他也能知道我的住址。

  徐恩抱來的冰淇凌的確不同凡響。我在吃了幾天之後,發現它表層的下一層並不是和表層同一個味道,雖然,它們都是細膩的象牙白色。我打電話問徐恩:「那裡面一共幾種味道?」「八種。」徐恩已經習慣了我省略開場白的作風。

  「好像是些花花糙糙的味道。」

  「的確是八種花,我定做的。」

  我沒問是哪八種花。我對花並不在行,我最熟悉的大概就是菜花了,九十九美分一個,炒一個夠我吃兩餐。

  徐恩吁出一口氣:「你終於主動找我了,這就不枉費我的心機和辛苦。」

  「再見。」掛斷電話前,我只給了他這兩個字。

  周四時,徐恩主動給我打電話,說他周末會去紐約,問我要不要同行。我乾脆地拒絕了他:「不去。」徐恩做作地哼唧:「真沒義氣。」我忍俊不禁:「如果我們之間是『義氣』的關係的話,那我考慮考慮。」

  MSN上遇見彭其。他大概正在忙,消息回復得慢慢騰騰。我寂寞得幾乎斯文盡失,我真的只是他的一隻寵物而已,在他忙時,我就該蜷在他的腳邊,在他落寞時,讓他取暖。

  這時我爸給我打來電話,向我抱怨:「你媽可真夠沒義氣的。」第13——14章  第十三話:帶刀的紐約之行

  我和徐恩坐周五下午的飛機去紐約,周五中午,嚴維邦敲開了我公寓的門:「青青,你要和徐恩去紐約?」我點點頭。

  「青青啊,你好糊塗啊。」嚴維邦兩手一拍大腿。這次,我倒認為他幽默了。

  「你放心,我帶了刀,關鍵時刻抹不了他的脖子,我就抹我自己的。」

  嚴維邦戰戰兢兢:「千萬別,寧可失身。對了,過安檢時,把刀藏好了。」

  上了飛機,我才問徐恩:「你去紐約幹什麼?」徐恩閉目養神:「那邊有個展銷會,我租了展位,去展銷我賣的玩意兒。」這時我才發現,我並不了解徐恩。我甚至不知道,他已經工作了。

  「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是個學生。」我知道,他只大我三個月。

  「我是啊,我在芝大念貿易。」徐恩睜開眼,瞟我。芝大,那是我看上了人家,人家卻沒看上我的學校。

  「你賣什麼玩意兒?」我又問。

  「飛機模型。」徐恩握住我的手,搭在我們中間的座位扶手上。

  「哼,小孩子的玩意兒。」我抽出手,閉上了眼睛。

  徐恩沒反駁我的話,而是忽然把臉湊到了我的面前:「這次紐約之行,我不會令你失望。」我沒睜開眼,僅憑著他溫潤的呼吸,便精準地一掌推開了他的臉。

  「我見過你哥哥了。」飛機飛到紐約上空時,我說到了徐悉。

  「哦?什麼時候?」

  「半個月了吧,在韓國店。」

  「我們倆誰帥?」徐恩又一次把臉湊了過來。

  「長得一樣,平凡無奇。」我又一次推開他。

  「我哥和我不一樣,他很正經。」

  第十四話:床*上的旁邊

  睡覺時,我把瑞士軍刀放在了枕頭下面。不過其實,我對徐恩的戒心並不森嚴,也許是因為我覺得他很像六年前的彭其,可同時我又覺得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六年前的彭其似乎已離我很遙遠,他在我的腦海中並沒有如我視線中的徐恩一般鮮活。我的腦子裡一團糟,然後我就在他們影影綽綽的重疊下,入睡了。

  我在夜間緩緩醒來,而後呆若木雞。徐恩竟睡在我的旁邊,不是旁邊的床*上,而是床*上的旁邊。他的臉近在咫尺,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酣甜的呼吸。我盯了他好一會兒,愈發覺得他就像個孩子。我自嘲:莫非自己早已不知不覺中了彭其的毒,所以才會認為旁人都是幼稚的?我沒有叫醒徐恩,也沒有因為原本感覺到的冷而去升高空調的溫度,我只是把被子裹得緊了些,向徐恩靠了靠。

  清早,我醒來時,徐恩還在睡。不過,他是睡在我旁邊的床*上,而非我床*上的旁邊。我躥下床,用力搖晃徐恩:「喂,喂,你昨天夜裡不是睡在我的床*上嗎?」「你說什麼?」徐恩勉強睜開眼睛,無奈而慵懶。

  「昨天夜裡,我,我覺得冷,醒了,然後我發現,你跟我睡在同一張床*上。」我支吾著回憶。

  「黃青青,」徐恩眯fèng著眼睛:「你有做春夢的毛病?」

  「滾,」我把徐恩的枕頭從他的腦袋底下抽出來,悶在他的臉上:「明明是你有耍流*氓的毛病。」

  十點整,我和徐恩出發去了展銷會。

  徐恩穿了黑色的西裝,打了深灰色的領帶。我買給我爸的那條和彭其的一樣的領帶,就是深灰色的。徐恩打領帶時,我不禁悵然,直到他的臉在我眼前放大:「還在回味?青青,給我講講,你到底夢見什麼了?該不會,我們就老老實實躺著吧?總該,有點兒什麼實質性的行為吧?」第15——16章  第十五話:帝國大廈

  下午,展銷會尚未結束,徐恩就帶著我走了。他說:「浪費美好的夕陽是可恥的。」他帶我去了帝國大廈。

  觀景台上人擠人,我站在視線不受阻的欄杆邊,徐恩則站在我的身後,用雙臂圈住我。沒有人可以擠到我。正逢黃昏,夕陽下的紐約有一種血的顏色。我高高在上,紐約恰似一座血染的城市模型。那些大廈看上去那麼脆弱,只像是模型。「喜歡紐約嗎?」徐恩問我。我搖搖頭:「非常不。」

  「為什麼?」

  「你看,那些樓好像要塌了一樣。」

  徐恩俯身的笑混合著呼吸搔癢了我的耳後,我伸手撓了撓。

  夜色降臨得令人措手不及,一盞盞燈火爭先恐後地輝煌開來,於是那抹夕陽變成了一塊骯髒的血跡。太陽消失了,紐約卻活了,它在瞬間變成一位肉感的女郎,舔著豐厚的紅唇,似要吃人般。

  「我不喜歡這屬於夜晚的城市,我禁不住又或,會墮落。」我說。

  「這城市是日夜不眠的。」徐恩說。

  我回頭還想說些什麼,但我一回頭,徐恩就吻住了我的嘴。很短,也許不足兩秒鐘。但我全身的神經卻都繃緊了,似乎我的人生,永遠地缺席了那兩秒鐘。我忘記了我本來想說的話。「你的臉很紅,還很熱。」徐恩輕撫我的臉:「今晚,讓我來圓你昨夜的夢吧。」

  我伸手,在徐恩的腰間毫不留情地擰了下去,於是他的嗥叫令他瞬間幻化成了一頭倒掛在秤上的絕望的豬。

  我爸打來電話,試探我是不是還健康地存活著。我說我一沒錢二沒長相,死於非命的機率約等於零。於是我爸說,他一沒給我錢,二沒給我長相,就是為了讓我長命百歲。

  掛了電話,我採訪徐恩:「你打算死在什麼時候?」見徐恩一臉愕然,我不得不改變了措詞:「你想長命百歲嗎?」

  第十六話:小小的失散

  徐恩又帶我行駛在了紐約,他對紐約了如指掌,一邊開車,一邊囉嗦著這個建築的來由,那條街的歷史,或某某人與紐約的淵源諸如此類。我抱著一袋魷魚絲坐在他旁邊沒完沒了地嚼,偶爾才回應他一個「哦」。

  紐約的交通令人無法恭維,古舊而狹窄的道路上水泄不通,從車裡望出去,只能望見一座座建築的下半部。眼見車子紋絲不動,我再也坐不住了:「我要下去溜達溜達。」徐恩婆婆媽媽:「別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我白了他一眼:「跟我跟緊了。」「遵命。」徐恩向我敬禮。

  我抱著魷魚絲和相機下了車,從車海鑽入人海。

  紐約是個魚龍混雜的地界,一眨眼就吞沒了我。這裡的行人比芝加哥的多得多,倒也合情合理,就如此停滯的交通狀況而言,我真是寧可走斷了兩條腿,也不開車。

  我步入了聖派翠克教堂。這座美國數一的天主教堂中一片幽然,周圍搖曳的燭光並不能讓我領略到聖母瑪利亞的溫情。我不信耶穌,雖然我在艱難時刻,口中會念念有詞諸如上帝保佑。我驀然困惑於天主教和**教究竟有何不同,可我一來忘記了天主教那個單詞的重音究竟在哪裡,二來也不願暴露自己的愚昧,所以我決定,要去問問徐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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