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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俊的他光著上身努力做體力勞動,全神貫注,心無旁騖,手臂肩膀肌肉都是完美的。

  銘心目光漸漸變得欣賞。

  那樣有男子氣概的身段卻未能給她安全感,由此可知一個人的外表並不重要。

  夏銘心如一件藝術品般欣賞卓元聲,沒有其他意思。

  終於,他看到了她,他關掉震耳欲聾的音樂,車房靜了下來。

  元聲笑問:「來向我道歉?」

  銘心立刻放心,他心中並無介蒂,真正難能可貴,這正是卓元聲最大的優點。

  「是,」她忙不迭說:「我衷心致歉。」

  他披上汗衫,「你又搗碎了一顆心。」

  銘心側著頭笑,她當然不相信那是真的,但仍然勇於認罪,「是。」

  卓元聲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

  「卓元聲,讓我們做朋友。」

  他的鼻尖貼到她的鼻子上,「不。」

  他堅決地答:「永不。」

  但是銘心已經滿足,她轉頭離開車房。

  那天晚上,她又聽到小提琴樂聲。

  一整天沒見到卓元宗了,她真想與他聊幾句。

  「今天到甚麽地方去了,可以告訴我嗎。」

  「元聲邀我私奔呢,二十年後可能後悔沒跟他走,屆時,或許甚麽都有了,就是沒有愛情,想起今日之事,必定懊惱得吐血。」

  「你怎麼看這件事?」

  夏銘心入睡。

  床單每天換,像住酒店似,叫人茫然若失,夢中都知道身是客,不敢放肆。

  下一站,不知該搬到甚麽地方去,珍奧斯汀小說中的女家教,唯一目的便是希望在東家的指引下嫁到頭好人家,從此退休,夏銘心越讀這種故事越不是滋味,隔了一百年還走不出這個框框,實在太可憐了。

  清晨起來,赤足碰到地板,發覺剛好踏在一朵印花玫瑰上,銘心連忙閃避,罪過罪過。

  故園像一座布景,他們四兄弟姐妹照著劇本演出,劇情發展由嚴父控制,劇中人沒有自己的命運,全部馴服自己的命運,全部馴服聽命於導演。

  夏銘心是一個觀眾,忽然闖入布景來,竟被邀請一同演出。

  不不不,她連忙拒絕。

  戲萬一演罷了她又該怎麽辦,夏銘心是一個真人,不是個角色。

  經過元心房間,看見她正在整理照片,把它們裝進銀相架里,放在窗台上。

  招手請銘心過去。

  銘心看到照片中的四兄弟姐妹神采飛揚,穿著白衣白褲在海風中展露笑容,不禁口講好看。

  元心抱怨:「他們都不喜拍照,這些是唯一的照片了。」

  「銘心說:「還有你們四個人的結婚照片呢,來日方長。」

  「我給你看媽媽的照片。」

  銘心不知怎地有點緊張,一直覺得他們的母親,故園的女主人是世上至美麗的女子,她怕照片叫她失望。

  元心自抽屜里取了照片出來,啊。

  很意外,那是一幀生活照,一個十分漂亮時髦的年輕女子左右手各抱一個孩子,笑得極之燦爛。

  照片像是去年夏季拍攝,根本不似廿五年前作品,照片中兩個孩子,一定是元宗與元華。

  「嘩,她確是個美人。」銘心放心了。

  元心說:「她穿晚禮服最好看。」

  形象那麽健康,真沒想到天不假年。

  「照片都在父親那裡,這張是我趁他不覺悄悄取出來。」

  「他們感情一定很好。」

  「父親時間不多。」

  一句話說盡許多委屈。

  「母親喜歡看海,以前我們都笑這是文藝小說女主角的嗜好,可是漸漸我們也愛上近海的房子,不是那種看著港口五光十色燈飾那種,而且真正可以聽到海濤海鷗嗅到鹽香的房子。」

  「故園。」

  「是,可以隨時乘船出去,半日都不回來。」

  「你們很幸運。」

  元心把母親的照片收好。

  「一個女子最開心放肆的日子,也不過是這幾年。」

  「放肆,是。」連銘心都不得不承認。

  「所以,有人肯等你的時候,叫他等好了,千萬不要準時。」這也是一種哲學,與元聲的意見完全一樣。

  她又說:「能夠穿得上四號跳舞裙子的時候,天大穿,保不定哪一天,人胖了,有不幸的事發生,不再能穿。」

  「胡說。」銘心溫和地說:「你一定可以穿足一輩子。」

  「家母的一輩子也不長。」

  今天,卓元元情緒十分低迷。

  「家母最後十分厭世。」

  銘心決定把話題扯開,「你最近又置了甚麼衣飾,讓我參觀一下。」

  這話說到卓元心心坎里去,立刻帶銘心到衣帽間去做介紹。

  只見綾羅綢緞一大堆,美不勝收,各有鞋子配對,小小手袋上鑲著鴕鳥毛,非常有趣。

  元心恢復歡笑,男朋友的車子已到樓下,她才開始梳妝,那人一等大概起碼兩個小時。

  仍然不見卓元宗。

  夏銘心敢一手推開卓元聲的房門,但是不敢對卓元宗造次。

  他們兩兄弟正在房內商談。

  卓元聲對大哥說:「代我向父親提出要求,我想離開故園外出獨立。」

  「他一向不曾阻止任何人離開故園。」

  元聲咳嗽一聲,「我想領取一筆津貼。」

  「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卓元聲不語。

  「你知道父親的鐵腕政策。」

  卓元聲改變話題,「醫生處有無消息?」

  他大哥搖頭。

  「也只有放開懷抱。」

  是,這些日子來,叫你們也擔足心事。」

  「夏銘心進故園之後,大家都開朗不少。」

  一提到夏銘心,卓元宗沉默。

  卓元聲委屈地說:「她對我並無另眼相看。」

  元宗忍不住笑出來。

  「對你也是。」元聲不甘心。

  元宗連忙道:「我並無自作多情。」

  元聲氣結。

  「她的確是一個非常特別的女子,可愛二字當之無愧。」

  「你對她也印象深刻吧。」

  我沒有資格對異性有任何觀感,我身體欠佳,一個人失去健康,無異失去一切。」

  「大哥,我們都為你禱告。」

  「不說這個了,父親說:你要不升學,要不回去幫他做生意。」

  「這好算是選擇?」

  元宗笑了,「許多人羨慕你還來不及。」

  大哥,請竭力留住夏銘心。」

  「銘心這樣性格的女子,一是一,二是二,不會回心轉意。」

  「我還未學好國語。」

  卓元宗又笑笑。

  「出來見見人。」

  元宗說:「待我精神好些再說,每次注射過後,身體總不聽話,免得嚇人。」

  元聲按住大哥的手。

  他在走廊遇見銘心。

  銘心一開口便問:「元宗呢?」

  元聲點頭,「果然,心中全沒有我。」

  銘心擔心再問:「他沒有事吧?」

  「托賴,只不過疲倦一點。」

  銘心吁出一口氣。

  他見她披著大毛巾,「你打算游泳?」

  「是。」

  「我陪你。」

  夏銘心芽著的是一件頭深藍色保守樸素最普通款式的賽衣,可是平凡中最見真功,她的美好身段表露無遺,不濺水花躍入水中潛泳,半分鐘後忽然似飛魚似躍出水面,叫卓元聲看得發呆,接著,銘心用蝶泳遊了十多個塘,她笑著取回大毛巾,「累了。」她說,就那麼簡單,一點花巧賣弄也無。

  卓元聲傾心。

  第二天早上,元心來上課,同老師說:「給你看一樣東西,請替我保守秘密。」

  銘心還未會意,元心已杷襯衫揭起,她肚臍上穿著一枚金環。

  銘心愕然,「可痛?」

  「可以忍耐。」

  「小心發炎。」

  「好不好看?」

  銘心據實答:「非常可布。」

  元心笑,「比紋身更痛快。」

  「甚麼?」

  元心捲起袖子到肩膀,銘心看見她手臂上紋著一圈荊棘。

  噫,她還以為玫瑰花或是蝴蝶才是熱門圖案。

  「你父親會怎樣說?」

  元心得意洋洋,「他永遠不會知道。」

  於是,精神上元心勝利了,她終於成功擺脫父親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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