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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青愕然,「那還不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喊非禮!報警!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荊劭汗下。連竹青這麼好的脾氣,也說這樣的話,那晚潮還不早晚閹了他?!

  「那再如果——」他定了定神,「萬一你心裡也喜歡他,然後發生了這種事,又怎麼樣?」

  「那就……有情人終成眷屬啦。」竹青一頭霧水,「荊,你不是出了什麼毛病吧,怎麼問這種蠢問題?」

  荊劭訕訕然,支吾了一下,終於還是不屈不撓地問下去:「現在又假設,有一個人,男人,他跟你一向是很好的朋友,忽然有一天,在完全意外的情況下,他占了你的便宜。你既沒有給他耳光,也沒報警,可是第二天你一聲不響失蹤了,這又是為什麼?」

  可憐的竹青一個頭,變成兩個大,「你能不能不要拿我打這種比喻?到底是誰跟誰啊?」

  「唉。」荊劭頹然靠近椅子裡。這叫他怎麼說得出口!那殺千刀的色狼,就是他荊劭,而那個被欺凌的弱女子,就是她的死黨,謝晚潮?竹青不撕了他才怪。

  兩天了,對面那扇白色格子門被他從早晨盯到晚上,卻一直不見人,只有一隻「休息中」的牌子,孤零零地掛在那裡。

  晚潮到底又跑哪去了?不要再玩了,再找不見她的人,他一定會死於精神崩潰。

  「你們兩個,說什麼呢?都閒著不幹活。」思甜從外面進來,看一眼荊劭,「有人好像在鬱悶啊。」

  「不知道他這兩天都是怎麼回事。」竹青收拾著藥品盒子,「荊,你打起精神來好不好,下午還有一台手術,對了,你在報紙上打GG找助手跟護士,他們也是下午面試。」

  「就不能推一推嗎?」荊劭煩躁地站了起來。

  「人命關天,老大。你到底是不是第一天在這行混,這麼糙菅人命的話,你也說得出來?」一邊的思甜忍不住回頭,「你是欠了高利貸還是怎麼的,這麼心不在焉。」

  「晚潮……不見了。」荊劭又往窗子對面的佛跳牆看了一眼。

  「那有什麼稀奇,也許她做得累了,休息個三兩天,不行嗎?」思甜嘆口氣,「荊,你是怎麼了,這兩天就為了這個心神不定?」

  「不是這麼簡單……」荊劭語塞,他說什麼,他哪敢說晚潮失蹤的真正原因。

  竹青心裡一動,剛才他還問了那麼一堆不著邊際的問題,該不會是他跟晚潮……正要開口問他,卻聽見門口「叮——」的一聲,有人按鈴。

  竹青和思甜一起回過頭,「請進!」

  荊劭負著手站在窗前,怎麼辦,怎麼辦?這件事到底要怎麼挽回?沒錯,他喜歡晚潮這的確沒錯,可是也用不著這麼暴力吧,一上來就……

  等等,怎麼回事,後面這麼安靜?竹青思甜都不去招呼病人,在幹嗎?

  他驀然轉過身,是不是——晚潮來了?!

  可剛回頭,一團艷光就映入他眼帘,不是晚潮。精緻的黑色低領蕾絲小衫,層層疊疊流花瀑彩的沙龍裙子,鑲滿珍珠的包包……居然是鍾采!貴氣逼人來的鐘采。

  鍾采正在對他微笑,恰到好處的笑容,溫婉一如當年。

  荊劭一怔,上次晚潮跟她鬧了彆扭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鍾采的面,她這次突然找上診所,又有什麼事?

  「荊劭,我有話想跟你說。」鍾采走進來,輕輕關上門,她還是這樣的優雅。荊劭不禁分神,晚潮就不同,她關門都是用腳的,因為她手裡總是有零食,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零食。

  其實從醫生的角度看,這不算一項好習慣,但晚潮屢教不改,她就總有本事顛倒黑白、指鹿為馬地跟他抬槓。

  「荊劭?」鍾采猶疑地看著他,他在想什麼?

  「你別在意,」竹青搖頭一笑,「這兩天他一直就這個樣子,症狀時輕時重。」

  思甜拉了她一下,使個眼色,「鍾采不是說有話跟荊商量嗎,咱們出去買盒飯。」竹青會意,跟思甜一起走出去。唉,晚潮到底跑到哪裡逍遙去了,人家都找上門踢場子了!

  荊劭在鍾采對面坐下來,隔著桌子,抬眼看著她的臉。妝容明麗,無可挑剔,卻讓他覺得陌生的臉孔。

  「荊劭,我是來跟你解釋,上一次的事。」鍾采開了口,「那天其實我是喝了一點酒,所以不是很冷靜……我誤會那位謝小姐是你的女朋友,結果還惹得你們起了衝突,真是抱歉。」

  荊劭沒說什麼,摸出一根煙,隨手點上。

  是鍾采的誤會嗎?真的就只是誤會嗎?他想起那天,晚潮喝酒的時候說過的話——我到底是你的什麼人呢,荊劭?病人、房客還是家務助理?又或者是搭檔?紅顏知己?狗頭軍師?

  他還真的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在他的心裡,她是極之重要、重要到不可或缺的一個人,從來沒有一個人,讓他這麼強烈這麼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

  「咳!」鍾采輕輕咳嗽一聲,拉回他的思緒。荊劭看見她的眉頭已經蹙了起來,「你是不是在聽我說話?」

  「對不起。」荊劭坐直了一點。

  「你知道我以前是從來不碰酒的。」鍾采說。

  「哦。」荊劭點點頭,那是自然,鍾采的禮儀教養一向無可挑剔,沒有任何不良惡習,但是晚潮……他再次打斷自己的走神,不要再想了,晚潮晚潮,這樣下去還了得?

  「你不想知道,現在我怎麼會開始喝酒的?」鍾采問,神色間漸漸流露一絲落寞。

  「為什麼?」荊劭吸了一口煙,彈一彈菸灰。忽然覺得有點滑稽,已經這麼久沒坐下來跟鍾采說話了,忽然之間想不出說什麼才好。她的生活,他全然陌生;就算她有心事,他又能幫上什麼忙?今時今日,以羅家女主人的身份地位,她還有什麼是得不到、做不到的,需要他來解決問題?

  或許就在不久之前,他還一直隱隱期望,鍾采有一天會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但是現在……荊劭忍不住搖頭,帶出淡淡一絲自嘲的笑,他們已經根本回不到從前。她不能,他也一樣。

  鍾采靜靜地凝視著荊劭的臉,終於嘆了一口氣。他變了。那麼漫不經心的一笑。

  「你現在……一個人?」她問,「過得好不好?」

  「還行。」荊劭沒說什麼,「倒是你,好像有什麼問題?」

  「荊劭,如果……」鍾采咬了咬嘴唇,「我是說,如果,我們之間還有可能的話,會不會有機會重新開始?」

  荊劭不提防她居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不禁一怔,她什麼意思?重新開始?

  「我知道,當初我那麼一走,你心裡一直還在怪我吧。」鍾采慢慢低下頭,「可是你也知道,我去做空姐,也是不得已……當時醫院裡情形那麼亂。接下來的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忽然一下子,看到這個世界上,人和人是這麼的不同——有人可以坐在頭等艙里頤指氣使,有人只買得起打折的機票;有人辛苦存錢好幾年就只為了買一隻戒指,又有人幾十萬上百萬的首飾只戴一次就扔進抽屜里……」

  荊劭深深地看她一眼。

  這是第一次,她開口向他解釋當年那個選擇。錢是重要的,他明白,事關生計,甚至人情冷暖。他也從來沒有認為,這件事是鍾采的錯。

  感情有什麼對和錯?只分聚和散。

  「羅兆佳就是那個時候,在飛機上認識我的。」鍾采繼續說,聲音漸低漸惘,「他很下功夫追我,鬧得整個公司都知道,有一陣子,我飛哪裡,他就跟去哪裡,天天一束花送上來,還有各種各樣的禮物。」

  荊劭有兩秒鐘分神。記憶忽然閃回那日在露台上,跟晚潮一邊聊天一邊喝著啤酒,她笑著對他說:「泡妞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現在哪還有人送花送鑽石?那都是應景的東西,天天送花太俗氣,送鑽石又市儈,再說除了暴發戶,哪有誰一見面就掏顆鑽石出來的?你要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想要什麼,然後想盡辦法不擇手段地滿足她!」

  那麼晚潮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她心裡,想要什麼?

  荊劭沉默地靠近椅子裡。當時不覺得,只當她說著玩,可現在想起她的話,心裡頭真是滋味紛亂。

  「……然後他就幫我買下那層店面,經營米蘭一隻牌子的女裝,其實也無所謂賠或賺,找點事情做而已。」鍾采還在說著她的話題,「可是不知道怎麼了,我越來越懷念以前在中心醫院裡的那段日子……逛街也總會逛膩,買東西也總會買夠,錢這東西,真是也沒什麼用處……其實當初我不過是賭氣,想證明自己可以過得比別人都好,只要我想,就可以得到。但是荊劭,我越來越不明白了,到底我想要的是什麼?我一天比一天的不快樂。」

  她說到這裡,怔怔看著荊劭的臉,神色逐漸迷惘,「荊劭,我真的……很想念你。」

  荊劭按熄了手裡的菸頭。平靜,居然是這樣的平靜,聽見鍾采這樣的一句話,他居然感覺不到歡喜和震動。

  這一刻,他心裡忽然明鏡一般的透徹清楚。

  「鍾采。」他看著面前鍾采的眼睛,「有時候感情也就像一杯水,放久了,就會涼,其實你要的只不過是快樂而已,不是我。」

  「可是——」鍾采呆住了,以前的快樂,紫藤架下的初遇,他下雨天用外套包裹她的溫暖,他看著她微笑的那種眼神……都不見了?再也找不回來了?不可能,怎麼可能,他是她的,就算離開他,那也是因為知道,沒有人能代替他心裡,她的那個位置。

  錯了錯了,她忍不住地心慌起來,一定是哪裡出了錯,荊劭明明一直都是喜歡她的!不是只要回頭,就可以回到他身邊嗎?不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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