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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他的夫人?
他仰起頭,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他動了動手,手指卻勾中了什麼東西,繩子勒在他的指尖。
耳畔好像響起了一聲有些遙遠的:「夫君。」
他往後倒去,日光深處,有個人影慢慢地過來,纖細的手伸到他面前:「我等你,回來娶我的。」
他還要娶一個人的。
他捂著胸膛咳了咳,鮮血順著嘴角滑落。所有的日光卻在一瞬間消散,只剩下滿天的白雪落在他的臉上。
「顯恩,你終於醒了!」顧重華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急忙將他整個人都拉了起來,抗在背上,「我帶你回去找阿珏,你撐著點。」
他說著,就背著他往外走了。鮮血灑落了一地,周顯恩趴在他的背上,艱難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一串紅繩捆著的平安符埋在鮮血中。他動了動手指,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
他不能死,他答應過的,要活著回去。
回去娶她。
她才是他的救贖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七八點加更
第132章 養病
營帳內, 周顯恩躺在榻上,臉色蒼白,虛弱地睜眼瞧著謝寧。絲衾壓在身側, 滿頭墨發披散, 發尾被睡得有些微微捲曲。
謝寧將手裡的藥碗端了過來,低垂著眉眼。舀起了一湯匙藥水, 輕輕吹了吹。她偏過頭瞧著周顯恩, 有些擔憂地問道:「夫君,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周顯恩盯著她瞧,鴉羽似的眼睫抬了抬,卻是有些虛弱無力地道:「別的倒還好, 就是渾身都沒勁兒。」
他說著,又輕輕咳了咳,似乎有些難受。
謝寧聽他這樣說, 心下也更加擔憂了。大軍進攻凝川的那一夜,所有人都回來了,就他和他重華太子遲遲未歸。她等了一晚上, 可回來的時候, 兩個人渾身都是血。尤其是周顯恩,被重華太子背回來時,身上大大小小全是刀傷,幾乎沒有一處是被完好的。沈珏整整在房裡關了兩天兩夜才將他救回來。如今在榻上躺了三天了,他瞧著臉色還是這般差。
她攏了攏眉尖,又將湯藥吹冷了些, 才小心地遞到周顯恩的唇邊。
周顯恩聞著藥味,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這樣喝太苦了,你能不能給我換個法子?」
謝寧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還能怎么喝啊?」她以為周顯恩是想吃糖了,聲音頓了頓,又道,「夫君,這兒也沒有糖給你吃,要不你先將就一下,咱們先把藥喝了再說。」
周顯恩忽地眯了眯眼,直直地瞧著她,道:「上次我怎麼給你餵藥的,你學著就是了。」
他說著,還往上靠了靠身子,白色裡衣被扯開了些。他勾了勾唇,眼底閃過一絲戲謔。
謝寧微睜了眼,想起他上次用嘴給她餵藥,眼神就有些慌亂了。她捏了捏湯匙的把手,略低下了頭,耳根子微微紅了些。
周顯恩單手撐起身子,往她那兒湊了湊,仰頭瞧著她,薄唇輕啟:「我準備好了。」
謝寧有些難為情地看著他,目光四處躲閃,卻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忽地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立馬低下頭,直直地瞧著周顯恩,鼓了鼓腮幫子:「夫君,你騙我!」
周顯恩將頭枕在胳膊上,聽到她的話,抬手輕咳了一聲,聲音虛弱無力:「我騙你什麼了?我現在都病成這樣了,你還不給我喝藥。」
他說著,又瞧了她一眼,捂了捂胸口。
謝寧將藥碗放到一旁,俯了俯身子,雙手貼在周顯恩的臉上,對著他輕哼了一聲:「你明明是裝病騙我,我就說,你躺了都這麼久了,肯定早就好了。剛剛還說自己沒力氣,你看你這樣子,比我都有勁兒呢。」
她還要說些什麼,就見得周顯恩忽地抬手接過旁邊的藥碗,仰頭一飲而盡。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腦袋就被一隻手按了下去,直接貼在了沾染著湯藥的薄唇上。
她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驚訝地看著低垂著眉眼的周顯恩。蒼白的臉上哪裡還看的到半點虛弱,只有得逞的笑意。
他用舌尖舔了舔她的唇角,這才意猶未盡地往後一躺,攬在她脖頸後的手也鬆開了。轉而雙手枕在腦後,戲謔地瞧著她。
謝寧抿了抿唇,瞧著他那副得逞的模樣,一股熱氣又從脖頸里冒了起來。她輕輕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沒好氣地道:「你就知道捉摸我,還裝病。」
周顯恩將她推過來的手握住,挑了挑眉:「我可沒騙你,是真疼。」他嘴角的笑意加深,狀似玩笑地道,「不過瞧著你,就不疼了。」
「就你貧嘴。」謝寧嗔怪了一聲,眼裡卻是帶著笑意。
她說著,目光又落在周顯恩露出的胸膛上,紗布層層纏繞著,可下面的傷幾乎深可見骨。她那日就瞧了一眼,心都疼得不得了。傷在他身上,還不知道他當時有多疼,更不說他身上其他的傷了。
她攏了攏眉尖,有些無奈地看著他,道:「夫君,你以後能不能別去做那麼危險的事了,你知不知道,這一次差一點……」
她沒有再說下去了,一想到他回來的那天晚上,一盆一盆的全是血水端出來,沈珏兩天兩夜沒有睡覺,才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如果沒有顧重華他們在一旁勸慰著,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熬得過那兩天。
她瞧著他有些蒼白的臉,還有身上裹著的紗布。忽地偏過頭,閉了閉眼,眼尾微微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