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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喬低柔地謝過她,焦映快步跑走,好像身後那盯著她的人是什麼洪水猛獸。

  事實上,文喬也覺得現在的宮徵羽像洪水猛獸。

  他大概覺得走廊里人來人往,還有這麼多人圍觀,不是個說話的地方。所以他給了文喬一個眼神,讓她跟他走。但他走出幾步遠,發現身後沒動靜。

  他轉過身,看見文喬依舊站在原地。

  宮徵羽忽然覺得呼吸困難,激盪的情緒平靜下來後,是嗅覺重新歸于敏銳。這裡靠近洗手間,可以聞到空氣中不輕不重的二氫月桂烯醇味道,它被大量調和使用在除臭劑中,只要一聞到這個味道,人們都會自然而然地聯想到公共廁所。

  宮徵羽有些煩躁,他根本沒料到自己會在這種氣味複雜的停留這麼久,他很想離開,可文喬一動不動,他只得面無表情地走到了她面前。

  「你打算在這裡跟我說話?」他從口袋取出手帕,掩在口鼻間蹙眉問。

  文喬淡淡道:「你說錯了。」

  宮徵羽斜睨著她。

  文喬一字一頓道:「確切地說,我壓根沒想和你說話。」

  宮徵羽看上去怔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自如。也是,他這樣的男人很難被什麼言詞刺激到了,他只能被味道刺激。

  過了幾秒鐘,在文喬轉身要走之前,宮徵羽才再次開口,用一種平靜到詭異的語氣說:「我還活著,是不是讓你很失望。」

  文喬也不否認,坦誠地說:「我的確跟大家說我前夫死了,如果你介意這個,或者當做我在詛咒你,這也可以,但沒必要。」

  宮徵羽深沉的眸子盯著她,文喬終於還是被那雙眼睛看得有些心跳加速。

  她提了口氣,維持著最後的體面:「你搞錯了我的真實意思,我跟別人說你死了,這是實話,你在我心裡早就死了,是個死人一樣的存在,我說的從來不是你的人死了,只是說我心裡的你死了,這有錯嗎?」

  這沒錯。

  這何錯之有?

  一個出差三月杳無音訊,一回來就要離婚,還給出那種理由來離婚的渣男,真不值得她懷念下去。他在她心裡是該死,最好死得悽慘一點,五馬分身,大切八塊,怎麼狠毒怎麼來。

  文喬這樣覺得,宮徵羽其實也這樣覺得。

  他很理智,也很清醒,但他也同樣為這份理所當然感到萬分疲憊。

  他忽然就很累,一句話都沒說,轉身就走了。

  他大約有什麼飯局的,但也沒再回包間去了,逕自離開了餐廳。

  文喬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走,他的背影依然修長筆直,走過時像冬日裡冷冽的寒風,吹得人瑟瑟發抖。可她曾窺見過他的真容,因他稀有的柔情無限沉淪。只對你一個人親密溫柔的男人最讓人難以抗拒,誰都不能得到他的青眼,唯獨你可以,而他還那麼優秀,這誰頂得住?

  文喬當年沒頂住,現在也有些頂不住。

  她捂住心口,忍不住自嘲道:「有些人嘴上說著人家死了,搞不好心裡給人家立的那個墳頭都是粉紅色的。」

  當天晚上文喬沒再回包間。

  她直接回了家,到家之後給林蔭發了微信,林蔭雖然有些惋惜和抱怨,但聽焦映說她們遇見了宮徵羽,她也就知道文喬為什麼這樣了。

  林蔭好一頓安慰她,但文喬一點都沒接收到。

  她很煩躁,煩躁到必須做點什麼才能平息內心的憤怒。

  於是她開始了。

  在辦完離婚手續這天,文喬開始親自收拾這個家裡和宮徵羽有關的一切。

  她搬著椅子去了臥室,踩在上面,冒著危險將十分沉重的婚紗照一一摘下來,看著照片上那對男女刺眼的笑容,她冷哼一聲,將照片毫不憐惜地放到了地上。

  一張張婚紗照疊在一起靠在牆面上,文喬全部摘下來的時候出了一身汗。

  她打開了空調,開著製冷,不停歇地去收拾別的東西。

  她在忙著把宮徵羽的東西全部打包,宮徵羽現在也沒閒著。

  他回了暫住的酒店,用盡一切辦法來挽救自己的鼻子。他不記得自己聞過什麼味道了,只記得公共廁所的味道。又或者他根本不是被刺激性味道傷到了鼻子,他只是被情緒淹沒了理智,誤以為自己的鼻子很難受罷了。

  他粗魯地脫掉了西裝外套,只穿著白襯衣和西褲坐在沙發上,他面前擺著咖啡、白開水等等等等,他依次嘗試過,次次以失敗告終。

  電話在此刻響起,他也沒看是誰,只煩躁接起。

  石陽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哥,你怎麼招呼都不打一個就走了,大家是為了遷就你才到這裡聚餐的啊,你就這麼走了,他們都很失望……」

  宮徵羽沒吭聲,石陽噎了噎,半晌才道:「你沒事吧哥?是不是遇見什麼事了?又或者哪裡不舒服?」略頓,他自說自話道,「其實我也不願意讓你來參加這個飯局的,你今天才剛離婚,哪兒還有心情出來參加飯局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今天來的都是重要人物,你要走最起碼也該說一聲……」

  宮徵羽掛了電話,懶得再聽石陽喋喋不休。

  他有點不正常,不對,是很不正常。石陽看著忙音的手機,下意識翻出了文喬的手機號碼,卻在撥出去之前停住了。

  糟糕,習慣成自然,在猜到宮徵羽有事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聯繫文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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