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褪去偽裝,她的目光再沒了往日的天真爛漫。那雙圓而大眼睛就像是兩潭死氣沉沉的泉水,任麻木不仁的冰冷靈魂在裡頭腐爛發霉,放肆蔓延至全身。

  短短零點幾秒的對視,丁琦已從於小蝶的眼神里解讀出了一些東西。

  下一刻,於小蝶率先開口,打破了一室死寂。

  她彎了彎唇,居然很輕地笑了下,搖搖頭,言辭之間竟溫和有禮,「我不喜歡吃糖,謝謝你,警察先生。」

  聽完於小蝶的話,丁琦並沒有太大反應。他無所謂地一聳肩,手收回來,順勢把掌心裡的那顆糖扔進自個兒嘴裡,兩下嚼碎。

  整個屋子裡再次陷入幾秒的死靜,只有丁琦咀嚼薄荷糖的聲音,悶而脆。

  丁琦喉結一個吞咽動作,咽下糖,忽而也朝於小蝶勾了勾唇,慢悠悠地說:「不好意思,我這人有個習慣,跟人講故事之前喜歡吃塊糖,潤潤嗓子。」

  眼前的警察和先前幾個展現出了極大不同,真實自然,仿佛沒有距離感。於小蝶死水似的眼神里徐徐漫開一絲趣味,盯著他,笑道,「小伙子,不用在我面前賣弄小聰明,你們警察學院教的那些心理術,我全都學過,而且我可以毫不謙虛地告訴你,那些心理學知識,我研究得絕對比你們透徹。」

  丁琦聞言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你們這群小娃娃,不是我的對手。」這個實際年齡將近四十,外表卻稚嫩如孩童的女人,語調平靜,並沒有一絲絲輕蔑不屑的意味,純屬陳述事實,由衷道:「我不願意說的事,沒有人能從我嘴裡挖出來,別白費力氣了。與其把時間耗在我身上,不如去辦幾件其它案子,那樣或許對你升職更有幫助。」

  丁琦這回笑出聲來,越小越大聲,要岔氣兒似的,「別。你這麼個形象叫我『小娃娃』,我真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好他媽噁心。」

  於小蝶:「……」

  幾秒後,丁琦笑夠了,拿手背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淚珠子,隨口閒話家常似的語氣又說:「你剛才說,我們學校教的心理學知識,你全部都學過?可拉倒吧,你的老底兒我早摸透了,你出生在一個小山村,七歲得了病,讓你親生父母賣給了一個會口技的老光棍兒,一天學都沒上過。你上哪兒去學那些東西?」

  話音落地,於小蝶臉上的溫柔之色瞬間褪盡,眸色如冰,像被忽然戳中了心底某個最骯髒不堪的痛處。

  「哦,我想起來了。」丁琦盯著於小蝶的眼睛,微傾身,聲調放輕了點兒,緩慢悠長,刻意細緻描繪出那段往事,「你不安現狀,為了擺脫那個老光棍兒,就把他推下了山。老光棍兒死後,十幾歲的你輾轉流落到亞城的福利院,被樊正天收養,成了他的『女兒』。」

  於小蝶垂下了頭,兩隻手戴著特製手銬,放在椅子上,眼神沒有任何情感色彩地盯著白色桌面上的一個墨點,又成了之前被年輕女警問話時的樣子。平靜,沉默,麻木,仿佛聽不見外界的一切聲音。

  丁琦繼續,「樊正天腰纏萬貫,在亞城只手能遮一片天,這個養父可比那個只會口技的老關棍兒好多了。不僅送你去貴族學校讀書,讓你學歷史學英文,還把你培養成了他手下最得力的殺手之一。」一頓,「要是我猜錯,於姐你的心理學和反偵查術,都是你那個姓樊的養父教你的吧?」

  於小蝶還是不吭聲,兩隻手卻無意識地收握成全,攥得死緊,用力到骨節處都泛起森森青白色。

  「你過上了大小姐的生活,穿金戴銀,錦衣玉食。」丁琦又低低嘆了口氣,說:「只可惜,好景不長,五年前,樊正天在亞城西碼頭廢棄造船廠與人交貨的事走漏了風聲,警察趕到現在,和他發生了激烈槍戰。他死了。」

  「住口。」冷不丁的,於小蝶沉聲開口,嗓音沒有絲毫溫度,「我不准你這個條子提他。」

  丁琦沒說話。

  於小蝶忽然抬起頭,雙眼充血死死盯著他,嗓音低啞,每個字音幾乎都能磨出血,「就是你們這些條子害死了他,就是你們!」

  丁琦語氣淡淡的,「你真的覺得,五年前害死樊正天的,是警察?」

  於小蝶此時已經被徹底激怒,目眥欲裂,怒極反笑:「難道不是?」

  「如果我告訴你,」丁琦站起身,高大身軀越過整個桌面朝她俯低,眉毛跳了下,「當初樊正天,是被自己人出賣呢?」

  話音落地,整個審訊室霎時一片死寂。

  良久的靜默後,於小蝶震驚而難以置信,眯眼,「你說什麼?」

  丁琦沒接話,一伸手,把褲兜里的那張摺疊好的信箋紙掏出來,扔到她面前。

  於小蝶戴手銬的雙手在發抖,顫著抬起來,拿起那張陳舊泛黃邊角殘破的紙張,展開。只一眼,絕望和憤怒霎時如洪流般自她眼中湧出。

  丁琦很平靜:「害死樊正天的,就是你一直維護的那個人。」

  「不,」於小蝶搖頭,「不可能。」

  丁琦冷嗤一聲,「你為你的老闆賣命,事情敗露之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保你,而是殺你滅口。這樣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人,有什麼事做不出?樊正天在亞城活動這麼多年,根基穩如泰山,手底下那麼多兄弟對他唯命是從,功高蓋主,你的老闆早就把這個『兄弟』當做眼中釘肉中刺,這才趁機借刀殺人,讓警方除了他。」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