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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至幾日後七弟離世,他心底忽而掀起一陣前所未有的快意。就仿佛被禁錮已久的魔倏爾掙脫束縛,一場廝殺之後嘗到了鮮血帶來的甜頭。

  之後再向兄弟們下手時,他就沒了那晚的顧慮。他盡興享受著這種暢快,一壁回憶這些年來受過的委屈,一壁設想他們離世時的慘狀,覺得這便叫報應不爽。

  再到中秋那天,他又緊張起來,畢竟給父皇下藥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事情一旦敗露他會死無葬身之地。可一切就還是這麼順順利利地成了,仿佛有神相助。

  於是短暫的緊張之後便是狂喜,皇位已在眼前,從前不敢想像的一切都變得唾手可得。

  他快刀斬亂麻般的料理了四哥,想著過些日子等京中安穩下來,再悄無聲息地了結掉遠在安息的大哥。可那麼快,就聽說大哥要回來了,還帶著幾十萬大軍。

  他實在沒想到大哥手裡竟有兵權,此前被父皇差去「查辦」大哥的丞相亦成了輔佐大哥的人。局勢似乎一下又變了,他雖身在京中卻生了懼意,心下總覺得自己會鬥不過大哥。

  但若鬥不過,大哥也是不會放過他的。父皇的命、兄弟們的命,他手裡已經沾了那麼多血,大哥只消繼位必與他算個清楚。

  腦中將這筆帳掂量了許多遍,殷臨晨看向那身冠服,覺得愈發刺目:「阿才。」他駐足。

  阿才忙上前,殷臨晨冷笑:「你去告訴他們,既有意表忠心,便幫我絕了後患。」

  阿才一怔,旋即會意:「您是說安西王?」

  「還有蘇銜。」殷臨晨眼底一片陰翳。

  這根刺扎在他心頭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誠然蘇銜曾幫過他,但這麼多年來他總時時在想蘇銜憑什麼在父皇眼中奪盡光輝。那點子幫襯看著便更像施捨,讓人難受。

  「安西王的命,蘇銜的命。」殷臨晨冷涔涔地笑著,「還有安西王的兒子、蘇銜未降生的那個孩子……皆是我的後顧之憂。」

  他承認這其中有許多皆是私仇,而非公事。可既然已要登基,天下都是他的,還有什麼公私之分?

  .

  日子又過去三日,謝雲苔再度收到蘇銜的來信,說最多再有四五天就可入京了。寫到此處,他似乎料到她會擔憂,緊接著就哄了一句「不怕哈」。

  他解釋說,皇長子之所以能調兵,是因先帝親授了兵權,六皇子不曾有過,眼下也未必有本事號令將軍。又道京中百姓眾多,皇長子仁慈不肯傷及無辜,六皇子雖然多半沒這麼好心,但為了來日的名聲也不能豁出去濫殺。兩方多半不會打得多狠,他不會出事。

  謝雲苔讀罷,安了些心。她喜歡他哄她,也喜歡他這樣有條不紊地將道理說得明白,有理有據地使人心安。

  她便氣定神閒地去洗了澡,水裡多加了花瓣,香氣使人心安。

  沐浴出來,謝雲苔一回臥房,便看到被子裡躲了個小人兒。

  「阿婧怎麼來啦?」她邊踱過去邊笑問,蘇婧縮在被子裡,只腦袋露在外面,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望著她:「我做噩夢,娘帶我睡好不好?」

  「好。」謝雲苔答應下來,便躺上床。她蓋好被子,便見阿婧連頭都縮了進去。

  過了會兒,她感覺阿婧輕輕地碰了碰她的肚子,被子裡傳來悶悶的聲音:「白天娘穿得多看不出,現在只穿中衣怎麼還看不出?」

  說著,腦袋又冒出來:「弟弟妹妹還不長大嗎?」

  「這才多久,懷胎十月呢!」謝雲苔心下算了算,「再過兩個月,就能看看出一些啦。」

  「哦……」阿婧撇著嘴點了下頭,又問,「那什麼時候才能看出是弟弟還是妹妹?」

  謝雲苔:「那要等生出來才知道了。」

  「這麼久啊……」阿婧哭喪著臉。謝雲苔好笑地摟住她:「你著急有什麼用?便是能提前知道,沒生下來也不能陪你玩啊。」

  「就是想提前知道嘛……」阿婧皺著眉頭,謝雲苔一哂,剛要再說話,窗外慘叫聲驟起:「啊——」

  刺耳的一聲,離得雖遠,聽得倒清晰。二人皆一愣,謝雲苔翻身起床:「春櫻?怎麼回事!」

  話問完卻不見人,只聞新的慘叫聲又響,好生過了幾息,春櫻才跌跌撞撞地進來:「夫人……夫人……」

  春櫻臉色煞白如紙:「不知何人襲來……兩方人馬,廝殺了起來,夫人快帶小姐躲一躲,奴婢去外面守著!」

  謝雲苔的臉色也一白,即道:「你又不會武,去守著管什麼用?一併躲起來!」

  跟著又問:「我爹娘呢?」

  「侯爺和老夫人也在房裡……」春櫻搖搖頭,「暫且打聽不到什麼。」

  謝雲苔心弦緊繃,然定神想想,此時也做不得什麼。這兩方都是什麼人她不清楚,可會殺到府里,十之八|九是衝著他們的命來的,她此時若跑去看爹娘就是平白將命拱手送人,還不如各自先藏著一觀究竟。

  三人於是翻窗而出。窗後兩步便是院牆,窗與牆間草木蔥鬱鮮有人踏足,在夜色下恰是一片可藏身的地方。

  誠然這地方若被尋到難以逃脫,但事出突然,外邊已殺起來,想找更好的藏身之地也辦不到了。

  足足半個時辰,耳邊廝殺聲不斷。有那麼一瞬,謝雲苔甚至看到黑影從頭頂直接掠過,驚異間下意識地捂住阿婧的嘴,過了會兒,阿婧掙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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