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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事情紛紛擾擾,閉上眼,仿佛還在眼前。

  她遠遠看到媽媽甩了爸爸一耳光,泣不成聲。

  大概是知道了當年事故的來龍去脈,終於把怨恨又從那個死去的女人身上轉移到他這裡。

  林超群老淚縱橫,看到她還想要跟她解釋:「舒眉啊,當初我真的不知道她找陸潛的事兒啊,我想要回酒廠,可是,可是……」

  她沒聽他講下去,掙脫他木然地從他們身旁走過,再也不想問也不想管他們之間的恩怨了。

  她跟陸潛,幾乎已經賠上了整個前半生,來為他們上一代的種種埋單。

  回到家,筋疲力盡,卻不再有那個人迎上來問她餓不餓、寶寶今天乖不乖了。

  上樓的時候,她發現從攝影沙龍取回來的照片還一直放在樓梯下方沒有拆過,那個放大的相框裡,隱隱約約是她跟陸潛相視而笑的場景。

  其實從過去到現在,他們有過多少這樣美好的片段,都沒有被記錄。

  現在終於有了這樣的照片,他卻又一次失去了意識。

  她打開手機,想翻出一張屬於兩個人的自拍,或者像愛人一樣的合影,卻什麼都找不到。

  她只能剝掉相框外那層保護膜,指尖撫著油畫般濃墨重彩的照片,看著陸潛鮮活的笑意,終於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他曾說,懂得珍惜的人,都曾失去過。

  人生最幸福的事不是找到了可以長相廝守的人,而是遇見了不能失去的人。

  在他醒來後的這兩年裡,他讓她感覺到,她的確是他不能失去的人。

  他又何嘗不是呢?其實無論誤解也好,陰差陽錯也罷,當初她能守到他醒來,也是因為對她而言,他早已是不能失去的人。

  其他一切大概都是藉口吧?

  可珍惜這個詞,總是帶著即將失去的預感。

  …

  林舒眉再到醫院去的時候,遇到了卜寒青,顯然是聽說陸潛出了事,專程來探望的。

  她站起來朝舒眉點點頭,終於也可以放下壓在心間多年的重擔。

  兩個女人之間,竟然有了一種無聲的默契。

  舒眉在陸潛床邊站定,看他的眉眼,看他的身體。

  她打了水給他擦臉,擦手,看到他手上龜裂的小口子,用隨身帶的護手霜給他塗上。

  就像那三年裡,她無數次為他做過的那樣。

  她把他的手拉到臉頰邊,這個動作相對親昵,上回他熟睡的時候,她心裡還有隔閡,從沒這樣跟他說過話。

  所以在他的潛意識裡,她大概也一直是兇巴巴的吧?

  「你有沒有生過我的氣?」她盯著他的睡顏問,「以前我總是故意氣你,不能好好講話,你生氣也是應該的。可這回呢?他們都說你沒受傷,就是故意不醒,一定是在跟我鬧彆扭,想聽我說對不起錯怪你這種話……你想得挺美,不過如果你醒過來,我可以考慮說給你聽。」

  「你媽媽來看過你了,這回她嗓門很大,吵著要叫那個劉宏陽吃不了兜著走。他傷得很慘,也已經被警方控制了,聽說在如今的輿情下會重判,不會再來煩我們了。」

  「卜寒青也來看過你,是不是心裡還挺美的,覺得自己魅力無窮,師奶殺手?其實聶舜鈞的車就在樓下,停得很囂張,我都看見了。你跟她是沒可能了啊,別想了!還是想想醒來以後怎麼補償我和寶寶,為了你擔驚受怕的,晚上睡不好他總踢我。」

  舒眉抹了把眼淚,發了脾氣:「陸潛,你是不是傻瓜?你知不知道我嫁給你就是為了酒莊,你還把它給別人!人家伸手要你就給啊,你讓她來找我好了,我哪裡有那麼脆弱!我哪用得著你這樣保護?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喜歡你嗎?我只是喜歡你家的錢……」

  她趴在他手臂上嗚嗚哭了起來。

  這樣的對話太多,罵他傻瓜都罵了無數遍,她覺得對孩子胎教都不好了,才終於拿了本莎士比亞來,坐在他床頭念——

  「……我不知道有一種什麼力量——但一定是有一種力量,使我對於赫米婭的愛情會像霜雪一樣渙解,我一切的忠信,一切的心思,一切樂意的眼光,都是屬於海倫娜一個人了。正如一個人在生病的時候一樣,我曾經厭棄著這一道珍饈,等到健康恢復,就會回復正常的胃口。現在我希求這她、珍愛著她,思慕著她,將要永遠忠心於她。」

  念完後她嫌棄地撇了撇嘴:「這麼肉麻的台詞,你以前上學的時候真能當著幾百號人的面在台上念出來嗎?」

  他們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可是對於不同時期的他,她還是會感到好奇。

  陽光從窗戶灑進來,微風拂動窗簾,她怕他冷,起身去關窗,錯過了他眼睫顫動,慢慢睜開眼睛的瞬間。

  「我得到狄米特律斯,像是得到一顆寶石,好像是我自己的,又好像不是我自己的。」

  因為實在念過太多遍,關窗的舒眉順口說出海倫娜接下來的台詞。

  有個微弱干啞的聲音在她身後接道:「……不用擔心,我已屬於你。」

  她身體一僵,回頭看到陸潛也正看著她。

  「你醒了?」

  是真的醒了,還是她念茲在茲,又看到夢中的情景?

  「醒了。」陸潛闔眼又睜開,問道,「可是,你是誰?」

  林舒眉耳邊嗡的一下,但旋即看到他慢慢擴大的笑容,意識到他是在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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