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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柳絲成不得不再次承認試圖跟蘇大姑娘講道理,無異於自掘墳墓。

  看著他氣急敗壞的離開,她的笑容燦爛起來。啊,原來世界還是一樣美好,歡聲笑語依舊隨處可見。

  淡淡的憂思籠上心頭,眼神變得傷感起來,可是──為什麼心頭的那一股牽絆總是甩之不去啊,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水光山色的綺麗江南那一抹頎長孤寂的身影。

  其實,離開不久她就後悔了,可是她卻沒有勇氣再回頭。原來愛是這般的讓人牽腸掛肚、柔腸百轉、百味雜陳啊……

  一陣巨痛傳自小腹,她的心神陡然迴轉,伸手撫摸著肚子,輕輕的道:「孩子,你真的要出來嗎?何必這麼急啊。」

  深深的吸氣,試圖將疼痛緩解,可是這一次卻功效不大,一陣緊似一陣的腹痛席捲而來。

  「柳絲成,我要生了……」

  清亮而帶痛苦的聲音傳遍天山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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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產婆到位了,熱水燒開了,一應事物都準備妥當了,只有──他們年輕的掌門師兄心神不寧的在產房外走來走去,就像每一個等待小生命降臨的年輕父母般焦急而興奮。但是,這個孩子是師兄的嗎?疑問在天山派眾人的心頭泛起,縈繞在腦海久久揮之不去。

  「好醜。」這是虛弱的產婦抱住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時說出的第一句話,絕對應該載入丹青讓後世瞻仰。

  「夫人,新生孩子丑如牛,會越長越漂亮的。」接生婆笑呵呵的解釋。

  可是,再丑她也會愛他如生命一般。蘇盈袖緊挨著自己的孩子沉沉進入夢鄉。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紀朗月也一天一天的長大,終於迎接了他降生人世的第一個百日。

  天山派上下籠罩在一片喜慶之下。

  白衣如雪的蘇盈袖抱幼子站在廳堂之上,怎麼看都怎麼是一幅送子觀音的賞心悅目圖,引來四下一片私語聲。

  「柳掌門的夫人真像仙女一樣啊。」

  「就是啊,兩個人站到一起真是一對金童玉女。」

  「……」

  一旁的低聲議論清晰的傳入某些人耳中。

  蘇盈袖蹙眉瞟了一眼,柳絲成眼角抽搐的望過去。他和她?讓他死了吧。

  「這是姑蘇紀家的少夫人,在下的朋友,只是借地方給孩子開個百日宴而已。」

  清晰的聲音傳入耳中,讓來賀的人賓客恍然大悟,難怪他們沒接到柳絲成的喜帖,卻直接來喝百日酒。

  「這小子越長越見水靈。」柳絲成玩味的看著襁褓之中那個粉雕玉琢般的奶娃娃,無比艷羨。

  「他是男的。」蘇盈袖提醒他,只有女孩子才能用水靈來形容。

  「長大了一定是個禍害世人的傢伙。」已經明顯有嫉妒的口氣了。

  「他是我兒子。」她毫不客氣的警告他。

  相偎相依的兩個人,逗弄著懷抱中的幼子,和樂融融的全家福。

  風塵僕僕的從中原趕來漠北,結果看到的卻是如此令自己痛心的事實,紀吟風被沙漠烈日曬得黝黑的臉龐浮起一抹愴然。

  扶在門框的手收緊,心頭一陣痙攣,兩眼發黑。他歷經千辛萬苦找到這裡來,不是要來看她嫁人生子的啊!

  像是感受到什麼似的,立於廳堂的蘇盈袖緩緩抬起頭,當目光落在遠處的那一抹青影時,心頭一慟。是他!

  越過人群,四目相對。

  嘴唇蠕動半晌,他神情一黯,慢慢轉身,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一抹白影閃到他的身前攔住了他。

  「你這就走了?」她揚眉。

  他苦笑的看著面色紅潤,眉宇含笑的她,心頭越發的苦澀,「難道還要我說聲恭喜嗎?」他很想這樣大度,可是他真的做不到。

  蘇盈袖偏頭看他,唇線玩味的揚起,「你以為這裡在幹什麼?」

  「天山派掌門為兒子慶生。」他忍住揪心裂肺的感覺,慢慢說出聽來的消息。

  「我還沒成親,你不能壞我的行情啊。」某人哇哇大叫,毫無一派掌門的泱泱風度。

  又是一個怪人,這是紀吟風最大的感觸。

  「既然已經到了這裡,不看一眼自己的兒子就走,將來他不認你也無可厚非。」蘇盈袖一臉無奈的看著懷中的幼子,嘆道:「我可憐的兒啊。」

  不敢置信的抬起頭,狂喜泛上心頭,看向她懷中的嬰兒,他睜著一雙黑瑪瑙一樣靈淨的眸子看著他,慢慢露出一抹笑。

  「我看了你這麼久也沒見你對我笑我啊,沒良心的小子,跟你娘一樣可惡啊。」柳絲成在一旁抱怨。

  「我……我抱抱他……」紀吟風激動之下連聲音都有些發抖。

  蘇盈袖將兒子小心放入他的懷中,看他抱孩子的那副蠢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紀公子,他不是搪瓷娃娃,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捧著。」柳絲成在一旁調侃,早把他自己初見嬰兒的拙樣忘得一乾二淨。

  蘇盈袖水樣的明眸看向他。

  柳絲成先是一臉的莫名其妙,而後恍然大悟,以最快的速度閃邊去。好險!

  接手抱過孩子,蘇盈袖親了親兒子粉嫩的臉蛋,笑道:「還是我抱吧,你的胳膊都快僵硬了。」動都不敢動呢,真好笑。

  「妳不生氣了?」紀吟風小心的打量著她的神情。

  「生什麼氣?」她反問。

  「在京城的時候──」他猶豫。

  「其實一個傷心失意的女子想見一見自己曾經芳心所系的愛人,沒什麼太過份的。」蘇盈袖自以為自己的語氣已經很雲淡風輕了。

  可是妳的口氣酸得太明顯了。紀吟風不敢將話說出來,他怕某人會翻臉。

  「比較過份的是她的手下,居然想殺我。」每每想起那個混蛋太監她依舊是憤恨不已,要不是她見血嘔吐起來,他怎麼可能傷了她。說來說去,原因就落到了眼前的人身上,要不是他不知節制,她就不會懷孕,不會懷孕就不會見血嘔吐,當然就不可能被人傷成重傷。然後當她心急火燎的趕去救他,卻看到那樣和諧的用餐情形,要不氣怒交加拂袖而去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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