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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女人現在離他有一點距離,而牧水又是躺著很費力地仰頭去看,所以牧水只能眯起眼,努力地辨認著上面更小的字。
……中心……醫院……
精神科……
牧水的記性很好,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卡格拉口中曾經提到過的,和他有過一腿的,並且拿走了他的手記的女人。他說那個女人是他的心理醫生,叫茉莉。
兩個身份一下子重疊了。
這世界上沒有巧合到這樣地步的可能。
這個吳茉莉,顯然就是卡格拉口中的茉莉。
她既曾經是焦嚴的醫生,也曾經是卡格拉的醫生。
焦嚴的醫生應該是屬於金水市特殊病理研究院的,那麼吳茉莉在這裡的身份,就僅僅只是一重掩護。
但他從沒在特殊研究院裡見過茉莉。
也許是茉莉特意避開了他?
牧水想到了院長為什麼讓他同時接手幾個重要又危險的病人,是因為院長也覺得他是79嗎?所以院長信任他的本事?
這樣一來的話,那麼一切都說得通了。
只剩下唯一一個,也是最重要的問題。
他們為什麼認為他是79?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人,在接手病人之前,過著的都是平平無奇的生活。他不認為自己和79有什麼聯繫?假如79還是卡格拉嘴裡的「齊」的話,那就更不可能了。
在卡格拉的描述里,齊擁有規則之力。
吳茉莉的聲音打斷了牧水的思緒,她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說:「我們該走了。」
然後她繞到了牧水的身後,推動著病床出了病房。
就在走出病房的時候,吳茉莉拉起被子,擋住了牧水的臉。
牧水小聲說:「這樣我會喘不過氣。」
吳茉莉低頭掃了他一眼:「如果你再說話的話,那你會更加喘不過氣。」
牧水只好抿住了唇。
吳茉莉推動著他走出去,穿行在來往的人中間。
牧水能聽見患者家屬大哭的聲音,能聽見護士焦急的腳步聲,能聽見家長大聲斥罵孩子的聲音……周圍都是人。
但都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邊的異常。
牧水忍不住小聲嘆了口氣。
嗨呀。
他們怎麼就發現不了呢?一個掛著精神科主任醫師工作牌的人,怎麼能推動著病人到處走動呢?還把病人蓋得嚴嚴實實,像是要送他去入殮一樣。
吳茉莉推著他一路前行,進入電梯,下樓。
然後他們走入了更寂靜的一層樓,陰冷的氣息逐漸侵襲上了牧水的身體。
「開門。」吳茉莉說。
有人應聲起身,推開了一扇門,門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同時一股更加陰冷的氣息,透過被子侵襲到了牧水的身體裡。
吳茉莉將他推進去,然後揭開了他頭上的被子。
牧水的視線重歸於清明,他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晦暗的燈光,四面八方都是鋼製的柜子,高大的柜子被切割成無數塊,每一塊上都有一個把手。柜子的中間則擺放了幾張長長的不鏽鋼桌子,桌子反射著冰冷的光,其中有兩張桌子上擺放著什麼,微微隆起,上面蓋著一層白布。
很顯然,這裡是醫院的停屍庫。
牧水吸了口氣。
吳茉莉見狀笑了:「終於怕了?」
牧水:「……噝,不。有點冷。能給我加床被子嗎?」他說話時模樣真誠,眉眼純良天真。
吳茉莉:「……」「凍死你得了。」
「他可不能凍死。」一道嘶啞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牧水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個穿著灰撲撲中山裝的老頭兒,站在那裡,正打量著他,如同在打量什麼稀世珍寶一樣。老頭兒一隻眼睛瞎了,而另一隻沒有瞎的眼裡,則透出了灼灼的光。
老頭兒看著他,艷羨地咂咂嘴:「真是年輕的身體,如果我能變成他就好了。」
吳茉莉頭也不回:「做你的白日夢吧老鬼。」
老鬼嘿嘿一笑,也不生氣於她輕蔑的語氣。
「看著他,我得出去兩天。」吳茉莉皺起眉:「……不能被袁盛發現,也不能被那個人發現。不然咱們都得死得透透的。」
老鬼似乎被她的話勾起了什麼記憶,滿面心有餘悸地點著頭:「是,你說的沒錯。你去吧,我在這裡守著。」
「給他加床被子,不然就停了這裡的冷凍系統。」
老鬼遲疑道:「停了系統,那其它擱這兒的屍體怎麼辦?那不得臭嘍?」
「臭就臭吧,關咱們什麼事。」吳茉莉說著,踩著高跟鞋快步走了出去。
老鬼哀嘆著搖頭:「唉,唉,聽你的。」
停屍庫里很快恢復了寂靜,老鬼也真去找了床被子給牧水。
牧水皺起眉:「壓著胸口,喘不過氣。被子太重了。」
老鬼只好解了他的手銬,扶著他坐起來,讓他自己用被子裹好。
「我餓了。」牧水又開口。
「我去給你找吃的。」
「我要喝奶茶,暖手暖胃。還要吃炸雞。」
老鬼:「……」
「不給吃嗎?」牧水眉眼往下一耷拉。
這人看著弱得厲害,不能讓他死了。
老鬼點點頭,任勞任怨地道:「給。」
老鬼出去了一會兒,很快就回來了,手裡還帶著奶茶和雞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