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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牧水第一次,毫無阻隔地見到男人的雙眼,和其他人的瞳仁比起來的,他的雙眼偏灰,剎那間看上去好像帶著點漠然的味道,但仔細看,又好像分明是帶著慈愛之色。
「老師?」
陳致遠大步走上前,抓住了牧水的手腕。
他扭頭飛快地看了一眼卡格拉:「怎麼和一個奇怪的人混在一塊兒?」說著,陳致遠皺了下眉,拉著牧水就往外走。
「老師,等等……」牧水連忙出聲。
他的力氣是不敵陳致遠的,陳致遠拉著他輕易地就大步走出了十米遠。
牧水上氣不接下氣,微微喘著氣:「老師,我的病人……」
「他們從來就不該是你去負責的病人。」陳致遠頭也不回地說。
他的語調和從前沒有什麼區別,一旦嚴肅起來的時候,誰都會怕他。
牧水也一樣。
但是,他心中的敬是多過畏的。
這時候,牧水想也不想就甩開了陳致遠的手。
真要走了,那袁盛和焦嚴怎麼辦?
真讓人做成椒鹽皮皮蝦嗎?
「老師,我已經開始工作了,我得有自己的擔當……」牧水低聲說。
他的聲音被雨聲一掩蓋,聽上去變得有些含糊不清。
陳致遠回過頭:「這份擔當是別人強塞給你的,你可以理所當然地拒絕。」
牧水回過頭,大喊了一聲:「卡格拉!」
卡格拉的身體抖了抖,像是失了神一樣,彎腰、低頭,撿起了自己的「別墅」。
陳致遠突然也出了聲,他喉中爆出一聲厲喝:「卡格拉!」
他同樣叫了對方的名字。
似乎僅僅只是從牧水這裡,知道了對方的名字,於是順其自然地叫了出來。
那頭的卡格拉突然就扔掉了手裡的「別墅」,立在了雨中,成了一根樁子。
他成了這對師生施展催眠拉鋸戰的對象。
牧水蜷了蜷手指。
他被雨水淋得有些難受了。
他抬頭盯著陳致遠的側臉,可是還不能走啊……
作者有話要說: 最早好像是老子認為: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
第63章 他是誰?
整個空間仿佛經歷了一場大地震, 欄杆斷裂, 從二樓飛向了一樓;牆壁被鑿開了,破開一個大洞,洞後面卻是一團不知通往何處的模糊物質;無數個牧水、焦嚴和袁盛, 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了下去,只是它們個個神色呆滯, 遠不如最先出現的「牧水」舉止自然……
這說明操控整個空間的人,本領並沒有多麼厲害。
袁盛眉間的戾氣微微收斂, 目光冷漠地掃視過整個空間。
這些「仿真人」在他眼裡還不如沙包來得耐打,但卻比沙包要煩人多了。
他長腿一邁,從它們的身上跨了過去。
牆壁上掛著的畫又鬆了一些, 釘住它的螺絲釘搖搖欲墜。
袁盛在這幅畫旁邊駐足, 微微側過身子,抬手轉動了一下牆壁上的畫,似乎是在感受它的牢固程度。
「把這兒拆了。」袁盛微微彎腰, 拎起地上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仿真人, 從樓上扔了下去。他說:「我要看看,拆乾淨了以後,房屋之外又是什麼樣子。躲在後頭的人, 還有沒有復原的本事。」
面對袁盛的時候,焦嚴幾乎是一聲不吭的。
他沉默地跨過了那些殘缺了肢體的仿真人,手掌貼住了牆壁。距離這片牆壁不遠的地方,懸掛著那幅用螺絲釘釘起來的畫。
「嘭——」
一聲巨響,氣流鋪天蓋地席捲而來, 整座建築都被撼動了。
「啪嚓——」
那是極為輕微的,某種物質分崩離析的聲音。
……
雨還在下,雨點拍打著房頂和樹葉,發出噼啪的聲響,越襯得周圍的環境安靜極了。
牧水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他有點冷。
「老師……」牧水的聲音帶上了一點沙啞又可憐的味道。
雨水順著他的髮絲滑落下來,還有雨珠凝在了他的睫毛上,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眼底浸滿了水意。
陳致遠身上的風衣也濕透了,大概是因為取下了眼鏡的緣故,他微眯起眼,有點虛了焦,有種讓人看不透的冷。
他的口吻格外的堅定:「你必須和我走。善後交給我來處理。不會有任何人因此來譴責你,找你的麻煩。從一開始,這份工作交代到你的手裡,就是不對的。」他冷硬的口吻驟然軟和了一個度:「牧水,聽老師的話,老師不會害你。」
牧水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心底卻漸漸漾起了一點奇怪的感覺。
牧水,聽老師的話。
老師不會害你。
老師是個很聰明的人,更是心理學領域的專業人士,他應該很清楚,後面那句話添上反而成了多餘。
老師不會害你。
更像是一種出於掩蓋的強調。
牧水想也不想扭過頭,盯住了搖搖欲墜仿佛被一股無形力量拉扯著的男人:「卡格拉!」
卡格拉一個激靈,拼命地眨了眨眼,然後茫然地看向了牧水:「我和你過去,對,我和你過去……」
「你先去。」牧水說。
卡格拉仍舊滿臉茫然,但他的大腦已經收到了牧水的指令,並且將這道指令完美傳遞下到了肢體。所以他已經先一步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