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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長暫時放下了手裡的聽筒,他繞到了辦公桌後坐下,解鎖了電腦屏幕,從一個加密文件包里,提取出了一張照片,用郵箱發了過去。

  「我已經把照片發過去了,牧醫生待會兒可以看一看。」院長頓了頓,接著說:「牧醫生是陳老師的高徒,我們院裡都很信任牧醫生。希望患者在和牧醫生接觸後,能夠早日康復……」

  牧水自己就是學心理的。

  院長的用詞和口氣,一下子就讓牧水感覺到,他說的話半真半假。

  牧水應了一聲,禮貌地掛斷了電話。

  院長誇獎他的話,顯然並非出自真心,而只是為了說動他接收這個患者而已。

  牧水不由得又想到了老師說的話。

  怪物?

  究竟是為什麼,才會被稱作怪物?

  「開機——」副導演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於是牧水不得不暫時中斷了思緒,轉而看向了拍攝場內,專注地盯著齊星漢看了起來。

  看他演戲也算是了解他的一部分。

  齊星漢在電影裡扮演的,的確是一個患有精神分裂的大學老師。

  白日裡,他是衣冠楚楚、不苟言笑的老師。

  到了晚上,他就會露出狂傲的神情,在夜色的掩蓋下,審判他人。

  女主是他的學生,一個曾經閱讀過大量刑偵和心理學書籍的女孩兒。

  鏡頭下,女孩兒抱著書,站在齊星漢的面前,微微仰起頭,在和齊星漢說話:「……」

  光看見人的嘴動,聽不見人聲。於是牧水拽著小椅子,吭哧吭哧拖得更近了一些。

  導演助理見狀,趕緊幫忙將椅子拎到了導演的身邊。

  於是牧水也就和導演一塊兒坐監視器後了。

  監視器是很小的一個方格屏幕,屏幕將齊星漢和女主角一塊兒框了進去。

  不知道為什麼,牧水看著這樣的情景,覺得有一點輕微的不適。

  不過牧水倒是終於聽清他們的台詞了。

  「您可以試一試……讓我試一試好嗎?」女主角仰著頭,臉上寫滿了小心翼翼的渴望。

  齊星漢這會兒倒和他平時的樣子相重疊了,他盯著女主角,眸光冰冷:「無聊。」

  「您為什麼不肯邁出這一步呢?什麼樣的病症都是有可能治癒的……」女主角拔高了聲音。

  齊星漢盯著她:「你什麼都不懂。」

  的確是什麼都不懂。

  牧水在心裡小聲逼逼。

  從他的角度來看,女主角不具備任何使用心理學來治療別人的資質。但她居然膽大包天到,靠看了幾本書,就妄想去治癒一個殺人狂。

  她的糾纏不休,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你為什麼不試試呢,能治好的……」只會對這個大學老師,帶來更多的精神壓力。

  等壓力繃到極致的時候,屠刀就很容易向她落下。

  這種話就類似於什麼呢?

  類似於對一個抑鬱的人說,你家境這麼好,想買什麼就能買什麼,想過什麼樣的生活都可以,你有朋友和家人關心,你為什麼還開心不起來呢?你多想想開心的事,你就會好了。

  這種話,不僅僅無法起到任何的治癒作用。

  反而還會給對方帶來巨大的壓力,讓對方更進一步地否定自己,加重抑鬱。

  很快,連續幾條都拍過了。

  而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就在黃昏,天欲暗未暗的時候,導演一聲令下,將夜戲提前到了這個時候來拍。

  牧水抬頭望著天邊殘留的一點晚霞,沉沉暮色很快就要將它吞噬了。牧水一下子想到了「逢魔時刻」。他也不太記得,自己是從哪本閒書上看到的了。

  逢魔時刻,說是黑夜與白日交際的黃昏之時,會是妖魔橫行的時刻。

  「叔叔咱們一塊兒過去啊。」導演熱情地招呼他。

  牧水點了點頭,起身就要去拎小椅子。

  齊星漢從背後走過來,一手把小椅子提拎了起來,越過牧水走在了前頭。

  牧水沒得拎了,就兩手空空地跟著往前走。他聽見身後的兩個女演員在低低地笑:「齊哥真的很男友力啊……」

  他們換了個拍攝場地。

  這一次是在一個搭砌起來的廢棄居民樓里。樓是那種七八十年代的,樓高只有四層,樓外歪歪斜斜地支棱著鋼筋、晾衣架、鐵絲等物……樓下是污水和兩個沒人理會的鐵皮垃圾箱。

  樓是影視基地的,但其它的污水、鐵絲、鋼筋……都是劇組自己擺的。

  效果很驚人。

  牧水一眼望過去的時候,就感覺到一種臭味兒,混雜著一股牆體腐朽的氣息,直往鼻子裡鑽。

  天色昏沉,面前的樓看上去就更像是一隻猙獰的怪物了。

  大家很快就一塊兒上了樓,機器也都搬了上去。

  牧水感覺自己就跟走進了怪物的嘴裡一樣,狹窄的樓梯,還有逼仄的房間,讓人感覺到強烈的不適。

  正因為他學的是心理學,所以他比旁人對這些更敏感,一眼就能看出來哪裡會讓人覺得不適。

  牧水將目光從牆壁上挪開,看向了門正對著的窗戶。

  一共四扇窗戶,四扇裡頭丟了三扇玻璃。

  沒了玻璃的地方,就呼呼鑽進了冷風,往人的頭臉上吹,讓人四肢都跟著發涼起來。

  「好……準備好,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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