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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九福晉永遠都不會知道,九爺待她,是怎樣的情深義重。分離九年,無數煎熬折磨,她或許聞知一二,但那不過滄海一粟,真正將一切看在眼裡的,反而是他這個局外之人。坦白說,從初見,到重逢,他心裡始終對這個女子存著芥蒂,她原是配不上主子的。

  草原上,她顧念著錦衣玉食,顧念著安穩前程,與八爺花前月下,談笑風生,渾不知那般的自在無束,究竟是何人給予。後來,她一走了之的行為,更是讓他瞠目結舌,主子本就寡言,涉及到心愛之人,恨不得所有錯都在己身,縱有萬般的苦衷,也不肯為自己辯解一句,這樣的性子,連他都知道,為何她就不知道。

  不愛惜自己,亦不愛惜主子,終歸,是個冷清冷性的狠絕之人。

  可是,當她狠狠將也晴推入地窖之時,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女子,早已不是他印象里的那個姑娘了。此番聽她說話,他才醍醐灌頂,她已將自己,慢慢活成了夫君的樣子。

  不多時,弘晸便捧著一個香囊走來,身後跟著幾個平頭百姓,“王妃瞧瞧,可是這個?錯了俺們再找找。”

  香囊里放著一個琉璃的小瓶,瓶中一層又一層的彩色細沙堆疊,絢爛如天上虹,楚宗確認其完好無損後,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

  展念連連向他們道謝,“在哪裡找到的?”

  “嗨呀,西市有個枯井,總有人坐那上頭歇腳,東西掉裡頭的發生三四回了,大傢伙兒聽說王妃找東西,在西市轉了幾趟,半點影子沒見著,才終於想起這麼個事兒來,怨不得王妃找不到嘞。”

  “你們下井了?可有人磕碰受傷?”

  “沒事兒,王妃就放心吧。”

  楚宗將香囊系回腰間,“九福晉遣人尋物,你們何故相幫?”

  “我們這一城的命,都是九王和王妃護下的,這點兒事兒那都不算個事兒,既然這香囊是你的,從今以後,有啥事兒,直接招呼我們就行。”

  “一城的命?”

  展念眼見眾人七嘴八舌圍住楚宗,翻來覆去又說起陳年的舊事,無奈搖頭一笑,轉身掩門入院,不期撞見院角一個大洞,胤禟執劍淡立,穆景遠拿著一塊木板,比劃半晌,指著一角道:“這邊,小了點。”

  展念瞠目結舌,“你們……拆家啊!”

  穆景遠哈哈大笑,“九皇子說了,福晉的煩惱,一丁點,都很重要。”

  展念挑眉,“那你為何如此興奮?”

  穆景遠抱著門,仿佛是無限陶醉,“九皇子這樣有趣、又有學識的人,景遠恨不得天天跟在身邊,開一個門,別人都不知道,越發感覺親近了,出入都秘密,神不知鬼不覺……”

  展念越聽,越覺得哪裡奇怪。穆景遠的神態,竟有一種才子翻牆幽會,拐跑良家婦女的錯覺……

  穆景遠長嘆一聲,“真想有一天,帶著九皇子,還有福晉,去景遠的家鄉啊。”

  展念下意識道:“我跟你去罷,他就算了。”

  土塊撲稜稜掉下,胤禟望了一眼院牆,彈劍收刃,“失手了。”

  穆景遠都不用比劃,驚訝道:“這,這太用力了,掉這麼多牆。”

  展念:“……”

  所謂拆牆容易補牆難,待這道莫名其妙的小門正式修好,已又過去四五日,穆景遠十分激動,定要做第一個開啟此門的人,展念趁著晴好日光,在院中低眉順眼地撫琴,再不敢發表任何奇怪言論。

  穆景遠熱切地上前,正講到新近看上的牧地,卻不想來了一位客人,一位……怎麼都想不到的客人。

  展念想了半天,才終於從十數年的記憶里翻出他的名字,“令狐士義?”

  “草民叩見九爺,叩見福晉。”

  “你娶到馨兒了麼?”

  令狐士義咧開嘴一笑,“娶到了。”

  胤禟皺眉,“何事?”

  令狐士義從懷中抽出一張巨幅的萬民書,“皇帝逼迫手足,山陝兩地的百姓,不忍見九爺受苦,特選草民前來,以救恩公,我等願輔有道之主,不附無道之君,九爺若想回京,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擲地有聲、慷慨激昂的一席話,卻說得院中三人都怔愣錯愕。

  胤禟冷冷開口:“你們可知自己在做什麼?”

  “草民此番前來,早就做了必死的準備,九爺若答應,草民願為前驅,若不答應,將草民交與官府,草民亦絕無怨言!”

  展念皺眉扶額,這個時代的百姓,可以面無表情,甚至興趣盎然地圍觀血淋淋的刑場,又可以為了一個素不相識,不過舉手相助的皇子揭竿謀反,殞身不恤。一時間,她竟不知該怪他們不夠精明,還是該嘆他們矇昧無知。

  她接過那張萬民書細看,密密麻麻的名字,有的歪七扭八,錯字頻出,一看便是勉強會寫幾個字的,有的連字都不會寫,只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手印,還有的字跡工整俊秀,必是讀書識禮的人家,更有甚者,附上自己的官名頭銜,儼然是孤注一擲的架勢。

  大逆罪當誅九族,這份萬民書,一旦被發現,便是數以萬計的人命。

  展念閉眸一瞬,怪卻不忍怪,嘆也無心嘆,“令狐士義,我們當初幫你,不是要你賣命,而是希望你過好自己,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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