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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駱沖怪笑:「這麼多人,偏偏挑了老……我?」

  龐錄難得揶揄人:「興許這小子看你像個好人。」

  旁邊一群鐵騎長都笑出來。

  別的大人看到駱沖那橫在眼上的白疤都覺得可怖,這么小的孩子居然不怕他,就這麼直奔而來。

  面前小子的手還舉著,駱衝到底還是蹲了下來,接了那盞河燈。

  一隻小手緊接著就在他眼上撈了一把,恰好撈到他那道疤。

  駱沖敏捷地讓開,明白了,咧嘴道:「好你個小子,原來是想動老子的疤。」

  他平時說話就這樣,聲音沙啞,又加了故意的語氣,就顯得更可怕了。

  但面前的孩子沒怕,甚至還想再來撈一下試試。

  駱沖又是一讓。

  鎮兒小手沒碰到,在自己額角上抓了抓。

  薄仲笑道:「他這大概是奇怪為何你有這個疤,他卻沒有。」

  駱沖盯著面前的小子:「這可是打仗被關外的狗賊留的,打仗,你懂不懂?」

  本是想嚇退他,奈何這小子沒事人一樣,又推一下他手裡的燈,小嘴裡說:「點。」

  駱沖白疤又是一抖,竟不知該說什麼了。

  本來就長得像山宗,這種時候更像,真不愧是有什麼樣的老子就有什麼樣的兒子。

  ……

  那頭,等與趙進鐮夫婦說完了話,山宗和神容走了過來。

  小平姬早已經等急了,眨巴著大眼睛喚:「阿爹,放河燈。」

  「來了。」山宗笑著走近,看見紫瑞手裡端著她的那盞燈。

  旁邊龐錄剛剛走開,是他幫忙點上的。

  一旁駱沖按著眼上的白疤站起了身,面前是兒子小小的身影。

  鎮兒要點的河燈到底也被駱沖點著了,已被東來代替端去。

  「難得。」神容在旁輕聲說。

  她也看見了,瞄一眼駱沖,又掃過龐錄,和他身後那一群人。

  他們身上已再無當初大獄底牢裡帶出的戾氣,完全做回了曾經的盧龍軍人。

  河水波盪,不斷有人放下河燈。

  山宗帶著一雙兒女過了橋,到對面河岸時,百姓們都在另一頭,他在邊角,對面是諸位鐵騎長。

  忽然聽見一陣熟悉的歌謠,百姓那頭隱約有人在哼:「舊一年,新一年,一晃多少年,中原王師何時至,年年復年年……」

  看來是有薊州城的百姓也遠遠趕來了。

  這首歌謠傳了十幾年,在薊州回來後已經沒了悲切,成了薊州曾經的一段證明。

  他們的河燈順流而下,自眼前漂過,有的河燈上寫著「盧龍」二字,應當是在祭奠逝去的盧龍軍人。

  鐵騎長們站在他們對岸,只是默默看著那一盞一盞順流而過的燈。

  盧龍軍復番了,一雪前仇了,一切都已平靜了。

  擴軍募兵後,擇選出來的精銳編入盧龍,如今依然是和曾經一樣滿滿的一百營,五萬盧龍軍。

  如果河燈真能傳訊,他們希望這些消息可以帶給第六營的周小五,帶給灑血在關外的每一個弟兄。

  山宗抱著女兒,托著她的小手放到水面上。

  小平姬等到現在,可算如願親手放到河燈了,盯著河面看了許久,還覺不夠,從山宗身上滑下去:「再放一個,我要再買一個。」

  紫瑞笑著上前來,帶她去買燈。

  山宗從東來手裡接了兒子的那盞燈,轉頭見他小手抓著神容衣角,招一下手:「過來,帶你放了。」

  哪知這小子鬆開神容就想來拿燈,肉嘟嘟的小手不安分:「我放,阿爹,我放。」

  山宗手臂一把撈住他,好笑:「你放什麼放,栽河裡我還得撈你。」

  小傢伙在他臂彎里掙扎揮舞著小手去抓燈。

  「乖點。」山宗低低訓一句:「這麼犟是隨誰?」

  神容走過來,在他旁邊蹲下,抓住兒子小手:「你啊,隨誰?」

  山宗看著她笑:「你不犟?」

  「我哪有?」神容理所當然說完,拍了拍兒子小手。

  這小子偏生聽她話,還真安分了點。

  山宗笑了笑,抱著孩子放了燈。

  他要制著這小子,袖口不免就沾了點水。

  鬆開兒子後,他將袖口往上提了提,又露出了手腕上面的一抹刺青。

  鎮兒冷不丁指著他手道:「阿爹,這個……」他扯著自己的袖口,努力往上扒拉,露出圓滾滾白生生的小胳膊,「我也弄。」

  山宗頓時沉眉:「什麼?」

  小傢伙不止一回見過他那滿臂的刺青了,就沒一回怕過。

  現在更甚,居然還敢說跟他一樣也刺滿臂烏黑的刺青。

  神容也詫異地看了兒子一眼。

  大概是看他沉了臉,鎮兒往神容跟前靠去,挨著她的腿,扒拉衣袖的小手還沒放下,漆黑的眼珠眨了眨,看看河對面:「不弄,我弄那個。」

  山宗朝對面看一眼,他說的是那群鐵騎長們胳膊上的盧龍番號刺青,大概是在軍所里見過,他不禁笑了:「你還挺會選啊,這我隨你。」

  一選就選了盧龍軍。

  小平姬買了燈,去而復返,後來又放了好幾回河燈。

  兩個小娃難得出來玩了這麼久,離開時街上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遠處能聽見胡十一在跟人說話的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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