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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方位已變得清晰,圍擋的高牆在被拆去,無數百姓的人影露了出來。

  當初那座灰敗的鎮子,再也不復見了,那裡面的人一定也都重新做回了中原百姓。

  關外衛城的屯兵早已盡數撤去,奚和契丹二族大敗,如今兵馬皆已退往漠北深處。

  契丹王帳後移,外族聯盟分崩瓦解,求和書已送去了長安,再也不是當年氣焰囂張的談判書。

  有經商的馬隊往那裡過去,遠處還迴響著自西域而來的駝鈴,衛城成了行商落腳的關鎮,僅此而已。

  胡十一和張威帶著兵馬在關外忙著善後事宜,此時還能看見他們打馬而過踏出的煙塵。

  神容細細看完,攏住身上披風,轉頭走下關城,踩著蹬子坐上馬背。

  沿著山間道路往外而去時,東來和紫瑞一左一右,帶著護衛們跟了上來。

  「少主以後就可以往更遠的地方去探地風了。」紫瑞道。

  神容點點頭:「嗯。」

  至少這片地方,哪裡都能去了。

  幽州大地,從分崩的九州回到了一體,再不是一盤散沙。

  東來打馬在側,低聲道:「少主以後探地風就沒有書卷在身了,難道不會覺得可惜?」

  神容聽了不禁笑了笑。

  如果是曾經,或許是會覺得可惜,初來幽州,曾經那不過是為家族利益謀劃的家傳寶物,她可以為那捲書豁出性命,怎會捨得獻出。

  等後來站到了高處看出去,才發現它有更大的用處,遠及山河社稷。

  高處就是腳下這片大地,這裡守著的人。

  「有什麼好可惜的,」她淡淡說:「我自己就是書卷。」

  望薊山里,熊熊冶礦爐火又燒了起來。

  自長安工部趕來的官員們正在礦眼處忙碌,時不時穿梭著新徵募而來的民夫。

  一道穿著月白圓領袍的身影穿過樹影,領著三四個護衛,在腳步飛快地往山外走:「山家軍就要調回河東去了?為何不早說!只要主帥還沒走就好!」

  說完牽了馬,一坐上去就打馬出山去了。

  神容看見了,也只當是沒看見。

  那是她哥哥長孫信,自然是趕去找山英的了。

  聽說戰前他終於開口了,或許山英也會在等他。

  出了山,離得遠,看不清幽州城下動靜,只能隱約看見城頭上飄揚著的幽州旗幡,旁邊還多了一面玄色軍旗,赤金的盧龍二字在風中翻卷招展。

  盧龍軍已恢復番號,下方城門處張貼上了自長安送來的告示,隨著帝王封賞一道而來。

  年少的新君在拿回薊州後,將前任幽州節度使李肖崮的罪行公告天下,他與關外孫過折合謀之事,孫過折聯結外族諸部企圖顛覆中原社稷的陰謀,皆在其中,甚至還提及了先帝,終於為盧龍軍正了名。

  天下震動,僅幽州城就議論了好幾日,又漸歸平息。

  但經歷過的人會永遠記得,關外那片大地永遠會記得。

  城下方向,一群鐵騎長正策馬奔來,帶領著身後的兵,從山附近經過,奔去遠處的軍所。

  為首的兩匹馬上是駱沖和龐錄,從馬上朝這裡看來一眼,遠看似乎駱沖又有那般慣常的怪笑露在了臉上,身上的裝束卻已是正規的厚甲武服,一如當年的盧龍軍模樣。

  神容目視他們遠去,身下的馬已經在山外繞了大半個圈。

  是繞著望薊山的外圍走了半圈,順著一路看過的地風,她又看向關城外的山脈。

  緊閉的關口已然敞開。

  薊州一帶的山形走勢,如今她可以知道的更詳細了,也皆能添入書卷中了。

  不為別的,只為了讓這裡以後的情形能了如指掌,再無戰事。

  這是她如今最想做的。

  山林周圍平和而靜謐,神容下了馬,沿著林邊緩緩而行,忽覺後方沒了動靜。

  東來沒有跟來,紫瑞也悄無聲息,卻有一陣突來的馬蹄聲,一如既往的熟悉。

  她回過頭,迎面而來的快馬上,是男人依舊寬肩緊腰的身影。

  她頓時止了步,看著他下馬,朝自己大步而來,身上的胡服緊束,被天光勾勒著身形,挺拔得似入了虛幻,直至靠近在她身前,才成了觸手可及的實際。「你的傷好了?」她手搭住他肩,去看他頸邊,那疊著的胡服衣領里,還纏著一道道的白布。

  他沒有食言,安然回來了,可受的傷卻養到了現在。

  「當然,」山宗低笑:「你鎮山的時候,豈能缺個鎮人的,所以我來了。」

  神容輕聲說:「我往後還會經常出去鎮山的。」

  他低笑更沉:「那我就都會在。」

  左右的人都遠遠退去,臨去前向他低頭,恭敬地稱呼一聲「使君」。

  他已是幽州節度使,但有時也會被稱作盧龍節度使。

  神容和他在山林間緊依,不覺微微想笑,忽又覺出不適,皺了眉,扭過頭,一手按了按胸口。

  山宗問:「怎麼?」

  她挑眉說:「不太舒服,或許暫時是沒法鎮山了。」

  山宗臉上又露出那般痞壞的笑:「急什麼,以後時日還長。」

  神容的眼神凝在他臉上:「怎能不長,我都嫁你兩次了。」

  山宗盯著她,頭微低,笑入了眼裡,臉色卻很認真:「娶你和帶回盧龍軍,是我做的最正確的兩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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