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只因那年國中多事,先是先帝立儲一番波折,險些釀出兵諫,之後北疆又有外敵侵擾。

  朝局動盪中,長孫家和山家都忙於應付,一時誰也顧不上誰。

  而這樁本該掀起軒然大波的大族和離也無人太過關心,就這麼翻了篇。

  一晃三年,全家上下都心照不宣地默認那人就是死了,免得惹他家小祖宗不高興。

  誰成想,那人如今竟然「詐了屍」……

  驛館客房內,長孫信想到這裡,皺著的眉頭還沒松。

  也不知那姓山的是如何做到的,在這裡做了這麼久的團練使,竟一點風聲也沒有。

  他朝旁看,神容坐在方方正正的小案旁,正低頭看著她從祖傳木盒裡請出來的那捲書。

  打從軍所里回來,連著兩日,沒見她有過笑臉。

  長孫信打小就疼她,又怕她連卷上的字也看不進去了,那可就要壞大事了,湊近道:「阿容,你若覺得不自在,我便叫幽州官署安排,勒令那軍所的人都不得靠近咱們,離那姓山的越遠越好。」

  神容從書卷里抬起頭來:「我為何不自在?我無過無錯,該不自在的是他,要迴避也是他迴避才對。若真如此行事,倒顯得我多在意他似的。」

  長孫信視線在她臉上轉了轉:「你不在意?」

  「不在意。」神容低頭,繼續看卷。

  恰巧,門外來了個隨從,說是幽州刺史派人來請郎君了。

  長孫信起身,又瞄神容,見她神情如常,稍稍放了心:「你既無事便好,我還需去見一見幽州刺史,如今幽州節度使的職銜是空著的,此地首官便是刺史,後面我們的事少不得還要借他助力。」

  神容隨意應了聲,聽著他出了門。

  待到屋內安靜,她手上書卷合了起來。

  其實早又想起軍所里那一幕來,當時他就坐在那裡看了她半晌,什麼意思?

  她越想越不對味,隨手扔開了靠著的軟墊。

  「少主?」紫瑞聽到動靜,從門外往裡看。

  神容端正跪坐,裝作剛才什麼也沒幹過,雲淡風輕地問:「東來傷好了?」

  「還在養。」

  「那你還不去照應著?」

  紫瑞忙稱是,離開了門口。

  神容將那軟墊又扔了一遍。

  冷不丁的,外面傳來個男人炸雷似的呼喊:「快點兒!人馬上到了……去去去,管那些狗屁貴人做甚,擾了他們算什麼,誤了事才要命!」

  這聲音粗嘎的很,一下叫神容回想起來,是那日吵醒她的那個。

  她收起書卷,走去窗邊。

  院角里鑽出個大鬍子男人,風風火火地朝後方大呼小叫:「快啊!媽的,腳軟了不成!」

  神容正倚在窗口看著,一名護衛悄然過來,請示是否要將他們驅逐。

  她搖頭,叫他們都退下。

  好好的探地風被耽擱了,她正好沒處出氣呢,現在既然遇上了,若再聽見一句不敬的,定要逮著這嘴欠的殺一殺威風。

  大鬍子還沒再開口,院外遙遙傳來了別人的叫喚:「來了來了!」

  接著是一陣馬嘶。

  有人從外進了驛館,不止一人,腳步鏗然,仔細聽,像是馬靴踩地,混著兵器甲護相擊之聲。

  神容循聲看去,果然有隊兵穿廊進了院內,領頭的還很眼熟。

  可不就是那日在軍所里擋了她半天路的漢子。

  那大鬍子看到他就喊:「胡十一,是你來收人?」

  漢子回:「屁,可不止我來!」

  神容白了二人一眼,扭開頭。

  餘光里瞄見那大鬍子一溜煙跑了過去:「山使,您親自來了。」語氣忽然恭謹無比。

  「嗯。」

  她一下轉回頭去。

  迴廊入口,男人攜刀臂下,緩步而入。

  他是低著頭進來的,手中拿著張黃麻紙在看,一身黑的緊腰胡衣,束髮利落,長身如松。

  大約是出於警覺,站定後他便抬頭掃視院內,只兩眼,目光就掃到窗口。

  神容視線不偏不倚與他撞個正著,不自覺扶著窗框站直。

  山宗與以前一樣,一張臉輪廓分明,目光銳利,身上似永遠帶著幾分不羈。

  忽然想起很久前的一個午後,她的母親取了一份描像去她房裡,神神秘秘地給她看。

  她瞄了一眼,輕描淡寫地評價:「尚可。」

  其母笑道:「我還不知道你,能說出尚可,那便是很滿意了。」

  她沒承認,只在母親將描像合上前又悄悄多看了一眼。

  一張男人的側臉,走線如刀,英朗不可方物。

  據說是畫師煞費苦心才從洛陽描來給她瞧的。

  後來成婚時站他身側,偷瞄到的也是這張側臉。

  她對這張臉記得太清楚了,所以哪怕曾經他寥寥幾次返家都很短暫,彼此只是倉促地見過幾面,她也能在軍所里一眼認出他來。

  也只是一眼的事,山宗便轉過了頭:「貨呢?」

  大鬍子立即喊:「快!交貨了!」

  他先前大呼小叫催著的幾個同伴陸續從院角鑽出來,推推攘攘地押著幾個披頭散髮、裝束特異的人,那幾人被一根繩子綁著串在一起,如死魚一般被扯過來。

  山宗手裡的紙一捏,丟給胡十一:「去叫驛丞張貼了。」

  胡十一走了,大鬍子往他跟前走兩步,之前囂張氣勢全無,還賠了一臉的笑:「山使,一共五個,兩個奚人,三個契丹人,咱們從邊境那裡捉到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