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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季殊就覺得心驚。
他已經能退讓到這一步了嗎?
他垂眸點頭,聲線平穩,“辭職跟蘇鈺說一聲,做好交接工作就行。”
“好。”
季殊看著她,她卻沒有抬頭看他。
“那我回去了。”他說。
“哦。”
季殊打開車門上車, 鍾渝站在外面看著車開出去才轉身上樓。
電梯上行,梯內鏡面光滑,鍾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幾個月她真的是好犯賤哦,被美色沖昏了頭腦。
她一想到季殊其實是有喜歡的人的, 她在離婚之後又去撩撥人家和他不清不楚了一段時間, 就尷尬到恨不得全身蜷縮起來。
回家時梁溫月在陽台打電話, 她把初初安置好之後出來, 梁溫月已經掛了電話,坐在沙發上發呆。
“怎麼了?”鍾渝問她。
“鍾渝……”梁溫月抬頭看她,“你爸爸他生病了。”
鍾渝一聽到這兩個字眼臉就冷了下來,“他又要問你借錢?這次是借多少?我讓你不要再接他的電話了你怎麼……”
梁溫月搖搖頭,聲音很輕,“肝癌晚期。”
鍾渝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說活不了多久了,說想見你一面,見一見初初。”
“我不想見他。”鍾渝說。
“鍾渝,你不要這麼狠心。”梁溫月勸她,“他也挺可憐的,一把年紀了,自己一個人,生病了都沒人照顧。”
“他以前對我們狠心的時候呢?”鍾渝說,“那是他……”
活該兩個字她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以前是他出軌在先,為了和那個死女人在一起,他逼梁溫月離婚,還一分錢沒給她,不想給撫養費,所以要留鍾渝在身邊,是鍾渝自己跑到這個城市來找媽媽的。
“我們倆的事確實是他對不起我,但他是對你好的。”梁溫月十年如一日的這樣說,她不希望鍾渝怨他,不希望她帶著恨意生活,“你一直覺得他是為了不給我撫養費才非要你,其實他是怕你跟著我過不好,他從小就那麼疼你。”
她年輕的時候也恨他,但後來她也想開了,離婚之後她也過得挺好的,即便是他那時候沒有出軌,他們兩個人不適合也是不爭的事實。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也不會去見他的,更不可能讓他見初初!他如果需要錢,我可以打給他。”
“人都這樣了,還要你的錢幹嘛。”梁溫月笑了一下,搖搖頭,“我就是覺得人這一輩子,真的很短,能做家人,也是緣分一場,唉,他也已經為他犯過的錯受到了懲罰。”
從那個女人卷了他的錢跑了之後,他就經常給她打電話,說很後悔當初鬼迷心竅和她離婚,很對不起她,對不起鍾渝,還偷偷來找過她。只不過梁溫月態度很堅決,也跟他說過鍾渝不想見到他,更不可能同意他們復婚,他才又一個人走了。
“我也怕你以後會後悔。”梁溫月說,“那畢竟是你爸爸。”
“你就是太容易心軟了。”鍾渝起身回房,“我不會去看他的,也不會後悔的。”
“哎鍾渝。”
梁溫月在後面叫她,她頭也不回。
之後兩天,只要是梁溫月找她說話,一提起這件事鍾渝就轉身走人,不給她任何機會。
鍾渝不願意去,一是還沒有原諒他,二是她覺得這又是他的一個騙局。
他騙她們不是一次兩次了。
梁溫月也沒敢再來問她。
那天她正陪季殊在外面看片子,突然接到梁溫月的電話,火急火燎地問她動車票在手機上要怎麼買。
“你要去哪裡?”鍾渝問她。
“現在還可以去動車站直接買票嗎?”梁溫月問她,“還是必須要在手機上買?”
“我問你要去哪。”鍾渝打斷她,“初初呢?”
梁溫月像是這才想起來家裡還有一個小傢伙,滿頭是包地呢喃,“對,初初還在我這,初初怎麼辦呢……我送到秋藺那可以嗎?”
“你送過來給我吧。”鍾渝冷靜地說,“我給你叫個車,你在家等我。”她大概能猜到是那位又作妖了,怕梁溫月擅自行動,鍾渝又補充一句:“你過來我幫你買票,阿姨這幾天不在家。”
她在外面掛了電話幫她叫了個滴滴,然後才返回觀影廳。
黑暗中,季殊坐在她的隔壁座,正微抬著頭望著屏幕,表情很專注。電影畫面變幻,交錯的光影映在他臉上。鍾渝光顧著看他,沒留神腳下,差點被地毯絆倒。
所以出來看電影的時候,鍾渝一向都避免轉頭去看他,他的側臉線條是萬里挑一的迷人。
她收回視線,摸索著坐下,聽到他低聲問了她一句:“怎麼了?”
鍾渝知道這是他隨口一問罷了,他可能以為是工作上的事情。
“沒事。”鍾渝說。
他果然沒有再問。
鍾渝調低了手機屏幕亮度,關注著滴滴的路線,看車快到了,她又彎著腰悄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