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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是穆遠。

  穆遠隨父親赴邊關,與夏軍交戰了兩個月。穆遠勇猛無畏,武藝高強,再加上少年英姿,威風凜凜,無論是在穆家軍還是夏國軍隊裡,都有著非常響亮的名聲。這名聲,對夏軍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少年猛將,聲威壓陣,還未開打,夏軍聽說是穆遠主戰,立時軟了三分,這當然是大大的不妙。於是夏國針對穆遠,下了毒手。

  穆遠畢竟年少,經驗尚少,終在陣前中計,被與大軍隔開,夏軍數將圍殺於他。穆遠身中數刀,但相當頑強,竟是強拼強殺,以一敵五,砍殺了所有敵手。穆家軍趕到,將倒在血泊上的穆遠救了回來。按說刀傷雖重,但還未致命,可麻煩就麻煩在,那卑鄙的夏軍用了盅毒,毒蟲入體,穆遠的外傷久久不愈。

  穆遠被護著急送回京,御醫們已經做了各種準備,急速為其治毒療傷,可惜穆遠毫無起色,所有大夫束手無策。最後,御醫想了一個辦法,穆遠右腕傷得最重,肌理已腐,是最麻煩的部分,若是切除掉半隻小臂,先保住性命,慢慢再逼蟲毒,那還有希望。

  可是穆遠不同意。「若無右臂,拿不起大刀,我不如一死。」

  這事在京城裡鬧得滿城風雨,大家都在猜穆小將軍最後的結果會怎樣。

  如意當然也聽到了風聲,她已經想不起來穆遠長什麼樣了。但她一聽是受傷中毒病重,便想到了百橋城。「若是到了聶城主那,肯定都能救活。」那是她對意中人的滿滿信心,一顆心偏得相當厲害。

  後來穆遠確實是去了百橋城,但穆家是向百橋城後邊的雲霧山求救。

  雲霧山,神醫居,雲霧老人是聶承岩的祖父,是江湖上最負盛名的神醫。穆遠希望能在那裡找到既能保住胳膊又能救回性命的辦法,可惜沒有。

  雲霧老人的療法,也是必須切除一半的右小臂,但他能做得更好的,就是切除右臂的同時一口氣將所有毒蟲逼出,確保穆遠的身體再無後患。

  穆遠感到絕望,他不同意,沒有右臂,不能再做武將,他不能活。雲霧老人雖是醫術高明,但為人冷漠,穆遠不同意他便不治,穆遠是生是死他並不在意。

  穆遠覺得如此也好,死便死吧。可是有個人卻不這麼想。那是個小姑娘,當時在雲霧老人身邊幫仆,她看到了一切。她與其他人不一樣,她很用心地鼓勵穆遠,她說:「要勇敢。」

  穆遠在最後關頭終於回心轉意,接受了治療。

  那個小姑娘,叫韓笑。

  她是聶承岩身邊的貼身奴婢。

  如意公主後來只聽說穆遠治好了傷,保住了命,卻並不知曉在這事裡有個叫韓笑的小姑娘起了什麼作用,她當然更不會知曉,後來這個韓笑,是她經受的另一個沉重打擊。

  穆遠治好了傷,回了京城。許多官家都看望關切,甚至皇上也派了人探望,皇子們也都找了機會到穆府去走動。

  如意卻是沒關心這事,穆遠除了十四歲那年在賞春會上招了她討厭之後,與她還真是沒有任何交集。這時候的如意很快就要十八歲了,她雖貴為公主,可也不能如此蹉跎。又有大臣向皇上提起親事,如意公主該嫁了,後宮裡的風言風語也越來越多,如意把這些聽在耳里,心裡暗暗著急,她知道,她的時間和籌碼都不多了。

  如意找了皇上,表示要去百橋城探望一下聶承岩。這次皇上非常不高興,對如意的態度並不好,他問:「那是個瘸子了,你還找他做什麼?」

  如意卻是反問:「如若母妃未死,她受了難,殘了腿,父皇難道便不打算理她了?」

  皇上沒回話,他這麼多嬪妃,自然是沒必要守著個殘的。可這話不好與女兒直說,他皺了眉,沉默。

  如意從皇上的表情里看到了答案,她心裡一沉,她是沒曾想,竟然,會是這個答案。

  如意咬著唇,倔強得不願屈從,過了好半天她澀澀道:「我與父皇,是不一樣的。」

  只需要簡單一句話,便能拉遠父女間的距離。

  皇上開始思索對這個女兒是否太放縱了,她似乎忘了她是一個皇家人,皇家人是不需要這些無聊又無用的情愛的。他疼愛這個女兒,是因為覺得她像他,可如今看來,卻是他把她想得太好了。如若她與他不一般,不明白最基本的皇家事理,不明白身為皇家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那他豈非白疼了她?

  皇上沒有應允如意出宮去百橋城的請求,他沒有喝罵如意,沒有發脾氣,只是冷冷地讓她退下。他冷落了她好一段時日,他對這個女兒有更高的期許,他決不允許她這般任性妄為。

  如意見不到聶承岩,又求不得父皇,心中隱隱有了不祥預感。她茶飯不思,很快便病倒了,這一病病得頗重,崔公公急得團團轉,找了皇上身邊的李公公幫忙給說個軟話。皇上聽了,未動聲色,又拖過了幾日,這才去見了如意。

  父女間進行了一次對話。

  皇上問如意:「你可知,身為公主,你需要做的事是什麼?」

  如意垂眉。

  依她看來,公主生來便享權貴,是那人上之人,公主需要做的,便是維繫皇家臉面尊嚴,再有,讓自己歡喜。

  如意答了前半句,咽下了後半句。她知道,後半句定不是父皇想聽的。

  但,卻是她覺得自己最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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