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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韓笑從來不喊累,連個苦臉都沒有,天天笑盈盈地對著他,這讓聶承岩心裡說不出的苦楚。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這一路跟個廢人似的,而他千里迢迢,就是要尋那個間接把他害得如此的親人。聶承岩心裡頭對雲霧老人那是一會兒掛念一會兒怨忿,有時急得只想馬上找到他確認他的平安,有時卻會想無論發生何事都是老頭咎由自取,他不該管他。

  可無論聶承岩如何想,這旅程終究還是繼續了下去。聶承岩去見了雲霧老人在各處被人挑戰過的弟子,他從探子那得知,這些弟子老人探訪過,所以聶承岩要去見一見,看看能有什麼尋人的線索。

  那幾個弟子在各處都是混得風生水起的,只是與人斗醫後,名聲大跌,精神不振。見得聶承岩來,忙一五一十把事情經過都說了,又說了師父雲霧老人確是來過,但走時與來時一般突然,並沒有留下要去何處的隻言片語,只是對他們與人斗醫輸了之事留了話,話說的是莫計較輸贏,莫惦記報復,日子該如何過便如何過。又囑咐他們此生莫再與人斗醫,那不是件好事。

  有些弟子與聶承岩道,定是自己輸了,讓雲霧老人顏面無光,他才會說斗醫不是好事這樣的話來,他們覺得非常慚愧,愧對恩師。可聶承岩卻覺得,雲霧老人說這話,是因為他自己慚愧。而他的慚愧,只對一人。

  聶承岩低頭看看自己的殘腳,他覺得很諷刺,有些想哈哈大笑,卻又覺得眼眶發熱。他握緊韓笑的手,韓笑伏在他的膝上,默默給他安慰。聶承岩撫著韓笑的頭,想著雲霧老人這些年都是如何待自己。他想到了謝景芸的死,想到了他的腳,想到了韓笑的沖喜,想到了韓樂身上被偷埋的針,想到了老人用教韓笑醫術來換他繼承雲霧山,想到了老人誘逼韓笑發誓永不嫁他,想到了窗框上的痕印……

  聶承岩想不通,每一件事都顯出老人的冷酷無情,可他為什麼還是會奢望老人對他仍有親情?他真想當面問問他,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口口聲聲對他好,卻要這般一件一件地讓他不得歡喜。

  他從前有很多機會好好問,可他沒有問。如今他忽然有些慌,該不會是他想問了,卻不再有機會了吧?

  聶承岩心焦,他很想馬上就找到老人,他想見到他平安無事。

  聶承岩依著探子的呈報,沿著雲霧老人留下的蹤跡一路尋找,卻總是在他的尾巴後頭追趕,遲了一步。這日,聶承岩又收到了探子的呈報,有人發了戰帖,約雲霧老人到蕭夏兩國的邊關一戰。下帖之人似是知道雲霧老人並不在雲霧山上,只在雲霧老人可能會行經的城鎮貼了戰書告示。此事在江湖中鬧得沸沸揚揚。

  蕭夏邊境?那是當初遲硯興被雲霧老人驅趕到的地方。聶承岩很肯定這些事定是遲硯興的復仇,他甚至已經想到了遲硯興的計劃。先是將老人唯一的親人弄傷至殘,折磨摧殘老人的精神,再來在江湖中鬥敗老人的弟子,讓雲霧山名聲掃地,接著,最後一招,與老人決戰於當年自己受苦之地,一雪前恥,報仇雪恨。

  聶承岩冷笑,他不知道這件事裡該同情誰,這遲硯興行事,其狠毒可是半分都不輸雲霧老人。神醫神醫,這便是神醫的德性?

  事情雖然不妙,但聶承岩由此知曉了雲霧老人去處。他必是會看到戰書,他必是會去邊關迎戰。於是,聶承岩領著韓笑等人,匆匆趕往邊境固沙城。他要把老人攔住,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他才是有資格報仇的人。他的腳,謝景芸的命,這筆帳他確是要清算清算的。

  大漠邊境固沙城是座重要的邊城,出了這個城再往西去,便是滿目荒沙。一般鮮少人會冒險趟沙,於是各處與大漠往來,政務處理商務買賣等均會在固沙城集中交匯,這也讓固沙城在大漠一帶成為重城。

  聶承岩行到此處,便算到了目的地,他是以固沙城為據點,尋找打聽雲霧老人和遲硯興的下落。那挑戰書上並沒有說具體的地點和時間,也不知賣的什麼關子。但聶承岩心想,只要找到這兩人其中一人下落便能解決此事。

  可這一路直到到了固沙城,聶承岩也並沒有打探出任何消息來。雲霧老人不知所蹤,遲硯興的名字和蹤跡更是無人知曉。這固沙城裡人來人往,各種衣著各類口音的人比比皆是,要在此處尋人探消息,確是不易。

  聶承岩的脾氣已瀕臨爆點,他這一路越走越是著急,越是著急就越是後悔將韓笑帶了出來,為何要為了那死老頭這般折騰笑笑?這幾個月,眼見她都瘦了。她嘴裡不喊苦,他卻是心疼得半死。

  住進了客棧,聶承岩靠坐在床上,宣布就此安頓下來,不再奔走。韓笑卻不閒著,她把聶承岩那些衣物用具全搬進屋裡,分門別類放置好,聶承岩看著一頓火起。

  「不是讓你別管了嘛,你把活都幹了,他們做什麼?」他看見她勤快就有氣。

  「我哪有把活都幹了,我只干照顧你的活,旁的我才不管。」韓笑嘻嘻笑,理直氣壯。

  她這話讓聶承岩聽得心裡莫名的舒服,只干照顧他的活,這樣真是好。他向她伸出手,看她走向自己,他把她一把拉住了,往懷裡帶。韓笑一邊笑著,一邊就著他的手勁朝他撲去,兩個人滾倒在床上嘻鬧,他終於卸下了面上的冷硬,嘴角上揚的笑讓他的臉部線條柔軟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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