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頁
張爺爺還沒說話,另外一邊的木爺爺猛地反應過來, “張老來看看,這是十四老爺家裡的小孫孫。”
十四老爺家裡的?張爺爺細細地看一眼嘟寶, 沒覺得小娃娃和十四老爺哪裡相像。
倒是這雙丹鳳眼?
張爺爺眯著眼睛。
嘟寶把手裡的小奶杯放到桌子上,主動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兒。
好像春天剛剛破土的小禾苗探頭看外面的世界,新奇、友好。
張爺爺忍不住夸一句,“這小娃娃,長得是真真好。”
“那可不是?我就沒見過幾個小娃娃的眼睛長得這麼好。”
“那是你見得少。”張爺爺毫不猶豫地打擊木爺爺, 從懷裡摸出來一串老沉香手串。
“謝謝張爺爺。”
若有若無、飄忽不定的香氣進入鼻腔, 怡人芬芳, 嘟寶喜歡,把它珍重地放到腰上的小荷包里。
木爺爺哈哈笑,“小娃娃喜歡沉香?挺好。”
張爺爺嘴角露出一個幾不可察的上挑。
五官精緻的小胖娃娃做在小馬紮上, 姿態是自然的端正規整。
雙手捧著玻璃杯一口一口地用著純奶,帶著一絲絲認真虔誠的態度,軟乎乎的乖巧懂事忒惹人愛。
樓上的人剛剛都在下棋,聞到熱乎乎的點心的香甜味兒醒過神來,聽說這招人愛的小娃娃是十四老爺家的,一邊送見面禮一邊夸,一邊用著飲品點心,一邊討論剛剛的棋局。
“十四老爺”端著一杯純奶,一上來就看到嘟寶的小模樣,笑了笑。
這家棋社藏龍臥虎,但真的是老舊簡陋得很。嘟寶能適應良好,非常好。
嘟寶看到十四爺爺上來,起身肅手,剛要問安想起來不能喊破身份。
其他人爭著和十四老爺寒暄,木爺爺一把拉住,搶先說道:“十四老爺來看看我這盤棋,如何破解?”
木爺爺要“十四老爺”幫忙看看如何破了張爺爺的招數?嘟寶小疑惑。
棋社裡大名鼎鼎、備受歡迎的“十四老爺”,棋品上佳,為人爽快,唯一的一點,棋藝不佳。
但這個不要緊,“十四老爺”背後有高人,不管多難的招數,侍衛們把棋盤記住,過兩三天,最多半個月,“十四老爺”就能送來解法。
今兒“十四老爺”一看棋盤,都不用侍衛們記住,立馬就可以給解出來。
就見“十四老爺”轉身問嘟寶,“嘟寶剛剛看了沒?如何?”
嘟寶老實做答,“嘟寶有看。”
“喝完牛奶,給木爺爺解解試試。”
“好。”
張爺爺和木爺爺都很驚奇,其他人也都瞪大眼睛。
十四老爺背後的高人,就是這四五歲的小娃娃?
“十四老爺”微微笑,“不是嘟寶。嘟寶只是記憶好。類似這盤棋的招數他前些天看過,知道解法。”
過目不忘?更驚奇了。
說起來,古今中外類似有過目不忘本事的人不少,可哪一個不是青史留名之人?
木爺爺搖頭晃腦,“十四老爺後繼有人,讓人羨慕。”
張爺爺也羨慕,眾人都羨慕。
嘟寶瞧著十四爺爺與有榮焉的模樣,小開心。等他用完牛奶,做到棋盤跟前,手裡動幾個棋子,張爺爺擺出來的“撒豆成兵”立時破解。
看似山窮水盡,已經柳暗花明。
看似自尋死路的著法,暗含試應手之妙味。
木爺爺和張爺爺一起坐下來細品,越品越入迷。嘟寶朝十四爺爺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小驕傲。
十四爺爺也驕傲。
樓上的人都圍過來,邊看邊驚嘆。
“十四老爺”身後的高人到底是誰,好想討教一番,拜師學藝。
“十四老爺”笑而不語,帶著嘟寶下樓來。
“我們去下一家。”
祖孫兩個精神好、興致高,“低調地驕傲著”,一上午轉了五家棋社。
嘟寶收到的禮物堆成一小箱子,嘟寶聰慧的大名兒也傳開。
上輩子從不知道怎麼和其他人打交道,犯了很多錯誤;這輩子一開始和陌生人打過交道,就大受歡迎,超過預期的成功。嘟寶非常,非常的高興。
天空湛藍,白雲自在,阿瑪的大清國富庶強大,京城人安居樂業,上巳節的氣氛濃烈,他是“嘟寶”。
經過的路上遇到“日本人”,在棋社裡遇到下棋的“日本人”,回來睿親王府的路上也看到很對“日本男女老少”,嘟寶雖然還是有情緒波動,卻是幾不可見,見到的“日本人”越多他越是平靜下來。
他們不是“日本人”,他們是大清國人,是大清國的扶桑人。
午休之前,嘟寶看著十四爺爺,眼神兒詢問。
十四爺爺哈哈笑,“嘟寶的阿瑪說,嘟寶不需要安神湯。”
……嘟寶眨巴一下眼睛,想笑,眼睛卻是濕潤。
他想阿瑪了。
祖孫兩個閉眼睡覺,想著阿瑪,心境完全恢復,小累的嘟寶很快睡著。
十四爺爺瞧著嘟寶睡著後的模樣,只要在不熟悉地方的拘束,沒有害怕或者不安,提著的心放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