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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漸漸劃到一點整,床上熟睡的動靜微而小,興許是覺得熱,一條女人的細瘦手臂橫出被子垂放下床沿。

  床底漆黑,慢慢挪挪地探出頭髮軟亂的腦袋,挺拔的鼻樑碰上她指尖,便捏著舊糖紙,比起聞著糖紙上回味她吃糖的模樣,眼下她手指離得太近,他繃著,支起上身小心翼翼親她的手心。

  又在爬出來之後,蹲在床頭,把從林書文身上搜到的股權轉讓合同,放上床頭小几。

  小竹子靜止著再不動。

  夜幕墜的深濃,痴痴的,他屏著氣俯下身,瞳孔映著她隨呼吸輕抖的眼睫,看她眉心有細蹙的痕跡,被腐蝕的竹葉得了雨霖,伴著甘甜的歡喜,雖然一動不敢動,氣息控制不了,小小的顫著聲帶:「安安……」

  沒有他在,安安睡不好,安安皺著眉。

  伸出手,碰碰糖紙上的甜味,躡手地再觸碰她唇邊的梨渦,企圖覆蓋掉那一段她被其他男人親過的記憶。

  「安安……」

  不能分開,一晚上也不行。

  還有,「我今天犯了錯,因為他先犯的……我不喜歡打架……」清越的聲線低聲呢喃,又閉上,凝望著她不眨。

  第二十八章

  不知道, 為什麼又會夢見阿竹。

  朦朧的盡頭,小男孩羸瘦而挺拔,像是才開始抽條的最脆弱的細植, 而這樣的站姿,仿佛從小經過了父母嚴苛的教導,習以為常的習慣。

  他的腳下是沒有路的黑, 漆黑的眼睛映著她,怎麼看, 裡面不見了活氣,最鮮嫩的已經從他骨肉中剝離, 他是這樣成長來的, 她心驚膽戰,待要伸手, 他已經撲進了懷抱來, 把她緊緊地抱著。

  夢裡她也成了幼年時,被巨大的低潮壓迫, 在他的懷裡汲取了難過和歡欣。

  夢很短, 然而一睜眼, 發現天亮了。

  臨睡前留了窗隙透風,抽紗微鼓, 原本以為照自己的生物鐘, 醒來應該不會遲,何況鹿卓江也會準點來叫她,伸手一摸, 意識到手機給充了公,卻在下一秒摸到了一疊紙。

  鹿安感到意外,多摸了摸,坐起來想看個清楚。

  是一份股份轉讓的合同,轉讓人是她認識的叔伯,至於受讓人……「林書文。」輕喃頓了下,撥開頸間垂散的長髮,梨渦一漾,趴下來,剛想出其不意偷襲床底,看是不是床底下又鑽進了一隻小竹子時,門一響。

  外面是張姨,語氣急切:「小姐,壞了壞了,出事了。」

  鹿卓江並沒有等她。

  林書文住了院,消息直到早上才傳到他這裡,外公一聽,急的不得了忙拽著鹿卓江就上車,去醫院看看是什麼個情況。

  說壞就壞在,鹿卓江的降壓藥給忘了拿上,離他們出門的時間又過去了十幾分鐘。

  此時。

  寥寥少幾的路上,轎車飛馳,慣性的力量稍把人壓往靠背,擠壓感不強,卻無端心慌的厲害,直冒冷意,偶爾經過坑窪,車輪帶車身還會驟然顛簸,顛的鹿卓江的手就一抖,尋摸著抓著了側頂的抓手,死死地要嵌進掌心。

  整個車只有他一人。

  岳丈在小文那裡,小文說是要親自送老人回去,之後再過來。

  望著司機烏黑的後腦,這是小文的司機,相當年輕,開的車也是符合年紀的莽撞,他不滿皺眉,沉聲:「你開慢點,就算沒有車也不用開的那麼急。」這年輕人怎麼回事,剛拿的駕照嗎?

  血壓有些高了上來,又一個急剎,心肉咚的一顫,跟著他撲撞向前,等到剎車後又彈回最初的位置,血液在急流。

  心悸比之前來得稍稍吃重。

  司機也仿佛嚇到,透過後視鏡不住地道歉,再開車時,便維持住了舒適的平穩。

  儘管如此,鹿卓江平復著,下車後理了理西服:「你不用再來了。」通過地下車庫的電梯,直達鹿氏高層。

  走廊砌滿地毯,人走在上面悄然無聲,耳邊更一點聲響都不見,心頭悸跳,鹿卓江不由自己地扶上牆,想歇一歇,摸到額頭上少許的汗意,於是想要臨時繞道,去會議室前先去趟衛生間,卻有人走來:「董事長?」

  鹿卓江後背一震,緩緩挺直,笑著與這位股東頷首。

  兩人說著話,進入了會議室,原來窸窸窣窣談聊著的股東們頃刻靜下,鹿卓江面上還掛著笑,結果轉眼,笑意突僵,抽跳著,他一手按了按胸口,旁的股東從坐到慌張站起,就見他無力地擺擺手,還安慰著他們:「我沒事,血壓有點高,老毛病。」就在人的幫扶下,坐進了自己位置。

  其中一位股東擔憂,聲量卻不小:「這老毛病都多少年了,我是真佩服您,操持著公司上下這麼多年,以前沒辦法,眼看著您這血壓越來越高,現在可不一樣了。」

  說著,不掩飾滿心羨慕:「現在可好,您兒子可有您當年的風采,我們這些叔叔伯伯都看在了眼裡。」

  「就是啊,鹿董。」

  這些話,鹿卓江聽得一怔。

  林書文走進來時,一眼先打量正費著氣力,維持住平和的鹿父身上,肉眼可見他氣色較之早上明顯差了不少,想要笑笑,口罩下的唇角微一動,就是鑽心的疼,剎那間陰霾回籠,才有的一絲好心情蕩然無存。

  他戴著口罩,眉眼深邃的對一眾股東頷首,直待坐好了抬頭,撞進鹿父探究的複雜眼神中。

  不論鹿卓江怎麼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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