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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知道結局。”

  袖子一沉,緊接著肩頭也是一沉。謝律看不到慕容紙的表情,那人低著頭靠在他肩上,一動不動。

  “好好好,等咱們出去了,我再慢慢跟你說那結局!”

  ……

  “……不出去了,好不好?”

  “……”

  大火的噼啪聲,幾乎蓋過了那人微弱的聲音,謝律心裡又是一疼,想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你、你說什麼?”

  “我說,咱們就留在這兒,不出去了,好不好?”

  “……”

  “本來就是……逃不出去的。就算能逃,怕也終日不得安寧,涼王……皇上他想要抓我們回去,也根本易如反掌。”

  “你既然早就知道是這樣……你既然……”謝律抖了抖嘴唇,千言萬語卻終究只化作了一聲嘆息,溫柔地拂開慕容紙耳邊碎發。

  “既然早就知道必然引火燒身,又何必……一定要救寧王?”

  慕容紙拉著他的袖子,沒有抬起眼眸。

  “若我說……當下的日子,每一天……都過得實在太幸福了,幸福到讓人覺得……一點都不真實……”

  “阿紙你真是的,”謝律苦笑,“哪有什麼不真實的啊?我不是真的麼?昭昭不是真的麼?鈴果小羅哪個不是真的了,就你胡思亂想!”

  “或許就是胡思亂想吧,我、我想讓一切……就停在這兒。”

  “……”

  “若是能停在這兒,一切就都永遠不會改變了。停在最幸福的時候……就再也不用擔心什麼,再也不用再害怕什麼了。這樣……不也挺好的麼?”

  謝律知道自己或許不該生氣的。

  至少不該在這個時候再徒勞生什麼沒必要的氣――因為阿紙的樣子已經太讓人心疼了,更何況熊熊業火已經席捲燒到了不遠的池畔,如此看來,兩個人的時間根本所剩無幾。

  所以,抱著他就好了啊。

  都什麼時候了,他願意鑽牛角尖就讓他去鑽吧,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本來就是這樣的人,還跟他生什麼勞什子氣啊?

  可是,可是――

  “你瘋了麼?哪有人是你這麼想的啊?!”

  “我還以為、還以為你想明白了,你怎麼……怎麼會事到如今竟還是如此?!”

  “阿紙,你到底在怕什麼啊?為什麼會覺得當下就是‘最幸福’的?說不定更好的日子在後面呢,你怎麼就知道後面就沒有了?你憑什麼對我沒信心,憑什麼對自己那麼沒信心?!”

  “我真是不明白啊!我真的是完全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啊!”

  “你不是說……不是說不想和你師父一樣?你如今做的事,又哪裡不一樣了?!”

  可惡,可惡,倒是控制住脾氣啊!

  謝律一邊吼他,一邊心裡吼自己――好了,夠了!發泄發泄就算了,你還有完沒完了!

  這是在吵個什麼勁啊?你看,他都被你嚇到了!

  “我……和師父一樣,就不行麼?”

  “……”

  “若我也變成他那樣,你就會像別人怕他那樣……怕我麼?若我也變成他那樣,你……”

  “胡說什麼啊――真是的!我說你這個人,一天到晚都在胡亂想些什麼東西啊?!”

  一把將人再度摟在懷中,謝律狠狠緊咬了牙,緊實到幾乎要弄傷對方的擁抱,卻還是覺得不夠。

  我一定……還有什麼能做得更好的吧?

  如果我再努力點,也許他就不會不安,就不會這樣想了。

  還以為……已經很努力了,可是、可是……果然不夠啊。是我這段日子冷落阿紙了麼?是我哪裡又做錯了麼?

  總之,肯定是我的錯,才會變成這樣的對吧?可我卻還凶他,唉。

  “罷了,你願意怎樣就怎樣吧,我陪著你。”

  “……不後悔麼?好容易爭來的命。”

  “原來你也知道不容易啊?知道不容易你還――罷了!誰讓我遇上你這麼個冤家!?”

  身側池畔戲台高樓,燃著明火緩緩塌陷。

  ……

  “《帝王側》的完本結局,你……真的想知道麼?”

  懷中人卻搖了搖頭。

  “你一定以為我把它撕下來,是因為結局不好對吧?”

  “不是麼?”

  “不是的!我那時把它撕下來不給你看,不過是想逗你來問我罷了,但後來事情太多……我們都把這事給忘記了。”

  “那本書……後來那個皇帝,經過一些事情,心機越來越深,挺像咱們當今皇上的。丞相倒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般耿直,我本以為那樣直率之人長伴君王側,肯定是不行的。”

  “但那個故事……最後卻是個好結局啊。”

  “……”

  “阿紙,還有件事……我原本是打算你個驚喜的,所以一直都沒有告訴。”

  “我在江南古鎮青城的水邊上買了一座杏花小屋,是偷偷買下的,沒旁人知道。想著再過兩年,待朝中事情平順了,皇上准我告病歸鄉,咱們……就到那兒去住。”

  “青城雖沒有洛京、頻迦繁華,但是個水鄉……總感覺溫軟得很,而且阿紙你還沒有見過那種許多人家都住在水邊上的古城吧?”

  “……嗯。”

  “我總想著,將軍府那些下人,粗笨的都遣散了,或者送去荀長府上給他添堵,咱們只帶鈴果和小羅走。鈴果太能幹了,做飯也好吃,咱家缺不了她,絕對不能把她輕易嫁出去,到時候得給她找個乖巧的上門夫婿,讓他們兩個一起給咱們管家。”

  “不過近來……我看她跟小羅整天打情罵俏的,也想了想,小羅倒也不錯,就不知道鈴果瞧不瞧得上他了。”

  “還有阿紙……我在苗疆的時候,跟那邊的村民學會釀酒了。”

  “這段日子太忙,還沒釀給你喝過,還想著到了江南釀給你喝。你沒喝到太可惜了你知道嗎?你都不知道我釀的杏花酒,那味道真的――”

  話沒說完,唇被堵上了。

  謝律微微眯起眼睛,享受著那片刻意亂情迷,可深吻終了,想到那些日子終究只能空成鏡花水月的泡影,卻又深感委屈。

  委屈歸委屈,卻也沒辦法,看著眼前這個可愛又可氣的人,探身過去細細吻了他的臉頰。

  “不生氣了?”

  “嗯。”謝律悶聲悶氣回了聲。

  “不是不氣,只是拿我沒辦法而已吧?”

  嗯,是拿你沒辦法。誰叫我……誰叫我對你……

  謝律緊抱著他,在究竟是該失落還是該釋然之間稍稍猶豫了一小會兒。但果然,即便是明知道走到最後了,他那“見了棺材也還是不掉淚”的生性,最終還是占了上風。

  “哪有什麼可氣的啊~而且,我哪敢啊?你是我娘子,娘子要什麼,為夫照做就是。娘子要去哪,為夫都陪著你就是了。記得下輩子,再跟我拜次堂啊,下一次啊,我肯定不會到處亂跑了!”

  他邊說,邊語調輕鬆地笑著,自己覺得很得意。但或許是周遭煙塵實在太大了,卻給他嗆出了一兩滴眼淚。

  “真是的,都在胡說些什麼啊……”

  他聽到慕容紙輕輕這樣說。

  慕容紙仍舊面無表情,輕撫著緊抱自己那人略微顫抖的後背。

  心裡咚咚咚的,卻比臉上要惴惴不安得多了。

  我好像是……做了天大的壞事啊。

  他甚至不惜闖進來火場裡面找我,還對我如此遷就縱容,我卻……騙他?

  但是,著實也不能先告訴他啊。他整日跟皇上太子他們在一起,又不會演,萬一讓人看出了端倪……

  總之,待會兒……怕是肯定要氣炸了吧,難免又得被吼。

  ……原來他急了也是會吼人的啊,還真是第一次見。

  罷了罷了。

  你啊,之前騙了我那麼多次。

  沒想到吧?到頭來我也騙了你一次。

  江南春光究竟是怎麼樣的呢?你走過那麼多地方,住過那麼多金碧輝煌的宮闕,最終選下的杏花小屋,該是這世上最溫軟的夢鄉吧?

  112、完結撒花沒想到那麼長 …

  丑時,夜燕飛過重重宮闕,皇帝寢宮內燭火未滅。

  帶香男子在夜色中穿過階梯閬苑,與宮禁門口侍衛低語了幾聲,又進了內苑長廊。

  “回稟陛下,城中叛軍餘黨已拿,只是御林軍……不曾追到寧王殿下蹤跡,東街舊王府那邊不曾放人出來,如今已整個兒燒乾淨了。”

  卻聽宴語涼低低笑了一聲。

  荀長又準備說什麼,卻聽侍衛報導:“陛下,衛太傅求見。”

  衛散宜入內,躬身向宴語涼行禮。

  “臣見外面火光動盪,憂心陛下安危。”

  “無妨,我沒事。”

  “既是如此,臣斗膽,今夜想向陛下取……當初陛下應承臣的東西。”

  哎?荀長眨了眨眼,心說今兒跑一趟來的不冤!早就想要知道陛下肯定是應承了衛散宜什麼,才能將他留為所用,可應承那東西究竟是什麼,卻一直不得而知呢。

  卻只見宴語涼難得的神情微妙,得實有幾分難以言說。

  “咳,道長當初跟朕說,需取‘真龍天子’龍血一小碗,混以龍精龍淚,為道長煉藥做個引,朕也確實答應過,只是……”

  聽到“龍精”處,荀長不住“噗嗤”一聲。

  “不,臣沒笑。”

  什麼藥引?竟是要……噗哈哈哈哈。

  但等等,卻想起這藥引似乎在哪兒聽過?

  “啊!道長這莫不是……要煉‘那一味’奇毒?”

  龍精龍血龍淚,作為藥引可煉就傳說中天底下最烈的奇毒,那毒名字也奇怪,叫做“向死無生”。想來衛散宜畢竟曾是江湖有名的鬼醫藥聖,煉成那奇毒,該不會是他的畢生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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