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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荀長挑了挑眉:“江湖之中,確實已十多年都不再有魔醫的任何行蹤,我亦不指望謝將軍你能知道那人的下落,又或者他能知道。”

  說著,那狐面人望向沉睡著的慕容紙。

  “然而,他並不需要知道他師父人在何方,只要……知道龍片殘片所在何處,就已足夠了。”

  染著紅蔻指甲的纖長雙指伸過去,只在慕容紙耳邊輕輕打了個響指而已,睡著的人便突然睜開了眼睛。

  空氣中淡淡的香味,令慕容紙有些目眩,他第一時間目光先是轉向手邊,只見那之前緊緊系好的陰陽結已然斷成兩半,松鬆掉落在床鋪之上。

  “不……怎麼會,怎麼會斷了的?我分明綁好的!我分明綁得好好的!不可能斷掉的!”

  “阿紙。”

  慕容紙這才抬起頭,見之前已經瀕死的謝律如今竟半撐著身子坐著,還能叫他的名字,登時喜憂難禁:“你、你醒了?你怎麼樣?你……你身子如何……”

  全然不曾看屋中其他人一眼,就好像那個渾身是香的不速之客根本不存在一般。

  狐面荀長眨巴了幾下眼睛,鼓著嘴坐在床邊,看著人家兩個卿卿我我旁若無人,覺得自己簡直倍受冷落。

  ……有意思,這聽雪宮主果然有意思。

  竟就這麼寵著謝律,甚至人前也不避諱半分?怨不得謝律一見了他,竟連那才藻風流的寧王也拋之腦後了。

  但是,縱然你倆如何相親相愛,也不能總不理我啊!

  “宮主手上那繩子,莫不是難得一見的法寶‘陰陽結’?呵,荀某聽說是要八字奇沖、水火不容才會中途斷掉,莫不是宮主與謝將軍,真命中注定那般無緣?”

  厲害,這聽雪宮果然非同一般,竟有“陰陽結”替他續命。

  還好我來時繩結已經斷了,如若不然,便是叫你續成了,我的差事可就不好辦了呢!

  “不過斷掉或許也是好事。畢竟陰陽結雖能用宮主性命替謝將軍續命,卻仍是解不了謝將軍身上的蠱,縱然能活下來,也還是要常受折磨、生不如死,終究不是長久的辦法啊。”

  “你……究竟是什麼人?”

  荀長微微一笑,心裡卻說誰叫你剛才半天不理人家,人家現在也不要理你!只轉頭問謝律大大嘆道:“謝將軍,你那時不告而別離京而去,可知道咱們主子到處找你,找得焦頭爛額,花了多少工夫才尋到這裡?”

  謝律不答,卻只伸出手,不著痕跡將慕容紙擋在身後。

  “看將軍這模樣,似是對寧王殿下積怨頗深,只是謝將軍……您怕是著實冤枉咱們主子了!”

  “在京之時,寧王殿下未能陪伴將軍身邊,致使將軍誤會寧王、負氣而去。但其實,寧王殿下那是急著替將軍尋藥去了!可憐殿下不知花了不少功夫,才訪得苗疆的神醫,拿到了解蠱秘方,將軍卻隻身離京不知去向,實在辜負了王爺對你一片真心吶!”

  “……”

  “唉!若是當日,將軍肯信任王爺、倚仗王爺,乖乖待在寧王府里治病,蠱毒早就解了!又如何會淪落得這般瘦骨嶙峋、半死不活?罷了罷了,縱然將軍已忘卻往日恩情,如今新人相伴在側好不快活,寧王殿下卻從來不曾負義。”

  “殿下此番派我過來,便是讓我給將軍……送巫蠶血蠱解藥來的。”

  “解藥?”慕容紙急道:“你、你們有那蠱毒的解藥?”

  謝律卻暗地裡手指按了一下慕容紙,示意他莫要心急。他太了解荀長,亦了解晏殊寧。這天下才沒有那麼好的事,那兩隻老狐狸專程來給他這個曾經的棄子送解藥?

  呵!滑天下之大稽!

  果然,只見荀長從衣袖中摸出一個小小紅瓶,一臉的悲天憫人:“不過呢,將軍想必是最清楚……我影閣的規矩的。”

  “一物換一物,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這瓶中,尚有一丸解藥,能續你十天半個月性命無憂。可若要全清了那蠱毒,則需每日服食連續七日……只要將軍能夠說動聽雪宮主,帶那龍片殘片到我雲錦行宮,便能交換剩餘的解藥,一掃將軍性命之憂。”

  說到這兒,才又眯著眼睛,轉向心急如焚的慕容紙。

  “宮主,聽雪宮秘寶殘片換此人的性命。值還是不值,尚有半月時間,您請一定……好好考慮。”

  “那麼,荀某就在那雲錦行宮中住著,靜候二位佳音了。”

  說著,紅色衣帶飄然旋起,卻又停住腳步,回頭笑吟吟看嚮慕容紙。

  “哦,對了,宮主若是沒見過那秘寶龍片……據說,該是大約掌心大小,應該是塊黃玉。一條盤著的環龍,形狀似鐲,宮主若是見過,應該記得起來才是。”

  ***

  “我……我肯定見過他說的那樣龍形的鐲子,我肯定是見過的!”

  “是了。我一定見過的,只是在哪兒見過……我著實想不起來!怎麼會想不起來的……”

  “阿紙,你就別那麼愁眉苦臉的啦!還有十幾天呢,你慢慢想,別逼自己啊!”

  “我怎麼會……怎麼會那麼笨的!明明見過那東西,可是、可是這幾日翻遍了藏寶閣也沒有,那我、那我當初究竟是在哪裡看到它的?”

  “阿紙!”謝律溫暖的手掌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好啦!你看你這幾日都快急得魔怔了,不准再這樣了!你再這樣逼自己,我真要生氣了?”

  “呵,你生氣?你自己的命,我倒比你還急了!謝律你簡直就是不知死――”

  “嗚……阿紙,我肚子疼……疼疼疼又疼了……”

  自打那日服下荀長送的那顆說是能“續命十天半個月”的藥丸之後,謝律就開始連日腹瀉,尤其是前幾日,真可謂水泄得面黃肌瘦一臉枯槁、頭暈眼花,站都站不穩。

  但是由此可見,那藥好像真的有效。

  原先肚子裡蠱蟲的屍體,大量被排泄出來,想到那種猙獰可怕的東西居然一直以來都住在他的肚子裡,他自己看過去都覺得都冷汗直冒。

  帶著這種東西居然還活了幾個月,也真是命大啊!簡直頭皮發麻!

  “阿紙,嗚……你、你出去……”

  “不行。若你像上次一樣疼得昏過去了怎麼辦?”

  可是,可是!

  如此一來如廁都被看光了好幾遍,顏面何存?顏面何存啊!

  “你病著,就別在乎那些了。”慕容紙把他推到恭桶上,涼涼的手輕壓謝律的腹部,幫他用力。

  別在乎,說得容易啊!謝律欲哭無淚。

  我的形象啊……我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形象啊……痛痛痛痛!要死要死要死!

  [正文 第59章 只是因為這其實是一個]

  如此折騰了幾天幾夜,終於腹內算是恢復了平靜,也再沒有東西可泄了。謝律又雙腿發軟臥床了兩日,真心覺得身體被掏空。

  就這麼作為癱軟病號,過了兩天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也可能是拉得太多,食慾出奇的旺盛,一頓自己解決一隻燒鵝不在話下,如此每日大快朵頤,又不出兩三日,已經精神百倍、可以下床走動了。

  倒是慕容紙,整日憂心忡忡那龍片殘片的下落,晚上也睡不著,清減了不少,眼眶下總帶著一圈黑色的痕跡。

  “啊,對了。記得之前荀長說過,那東西當年是被你那個師父拿到的,該不會……被他老人家給帶出宮去了吧?”

  經由謝律這麼一句提醒,慕容紙略微皺了眉,忽而周身一震:“是了!我想起來了!那東西以前、以前師父曾做鐲子戴在手上的,我記得了!”

  “啊?那豈不是就不在聽雪宮中了?”

  “不!師父他……離宮那天,沐浴之後換下過原本的衣服。那日的衣飾物品,我全部好好收在師父原先愛住的房中!”

  聽雪宮中,從謝律初到之時,就一直有個房間是鎖著的。

  如今終於被慕容紙打開了鎖。內里也不過是一間普通的臥房。雪山之上寒冷至極,因而從不曾有過蜘蛛老鼠一類的東西,亦幾乎沒有灰塵,滿地青磚一方青帳,塵封一二十年卻並看不出半點塵封的痕跡。

  慕容紙從床頭拉出一隻沉木箱子,從裡面搬出各色舊衣急急找尋。而謝律在則拿起一件慕容紙剛撿出來的,自顧自怔了怔。

  “這是……我以前的衣服吧?怎麼會在這兒?”

  “沒處收了,借師父的地方暫放一下而已。”

  謝律玩心頓起,便自顧自將那十五六歲時穿過的明黃色外袍往身上套去。因為瘦,所以還套得上,但是明顯短了。

  “阿紙你看!怎麼樣怎麼樣?還有沒有點當年的樣子?”

  “鬧什麼!也就你如今還有這心情!”

  “哎,阿紙!你倒是抬眼看看嘛!”

  慕容紙無奈抬起頭,眼前之人,卻真的與當年小小的模樣仍有那麼幾分重疊,他端詳了謝律片刻,竟恍然露出了一抹讓謝律簡直心花怒放的淺笑。

  “你、你笑了……”

  慕容紙臉上一紅:“我過去又不是不會笑!”

  “可是……”你近來,真的很久都沒笑過了。

  能再看你展顏,真好。

  “找、找到了……是這個!是這個吧?”

  慕容紙雙手發抖,從箱底撿出一枚鐲子狀的黃龍之玉。

  “就是這個!他說的就是這個對不對?只要把這個給他們,就能換到你的解藥了――謝律,我們現在給他拿過去吧,馬上就拿過去雲錦行宮!”

  說著便要起身,卻被謝律一把按住,拉到床邊坐下。

  “阿紙,你冷靜點。這個事情,咱們需要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他給的期限,統共不過剩下五六日而已,還什麼從長計議?雖然這玉鐲是師父的東西,我身為徒兒無權處置,但倘若有朝一日師父回來問責於我,我心甘受罰便是!”

  “阿紙,你不知道!這個寶物事關重大,更何況……”

  “什麼事關重大?這東西,也就那個狐狸臉的人覺得是寶物吧!閒放在聽雪宮中都快二十年了從來無人問津,當年師父戴著它也從來只是當成飾品而已,對我們來說本就一點用都沒有!若能換你性命,也算物盡其用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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