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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剎那,火光圍住了謝青折,從那華美的袍角開始,一點一點吞噬。

  “啊……”宇文勢驟然啞了聲,他衝到船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那人就在他眼前燒成了灰燼,化為細小的微塵,被風吹散在江雪裡。

  再不可尋。

  恍然間像是一切都被清了空,他們的死別,錯付,相識,從最後那雙絕望的眼,一幕幕地倒退,直至退回了原點,終不過是……

  殘夢碎,骨成灰。

  一句無聲的“青折”堵在宇文勢的喉間。

  那艘小船沉在了遠方。

  良久,宇文勢轉過身,眸中血紅:“青折的一生都毀在你的手上,你才是瘋子,你毀了他,就是毀了荊鴻!”

  夏淵道:“荊鴻是我的,他的軀殼、他的靈魂都是我的,這個世界不需要兩具他的身體,我也決不允許別人的手碰他。”

  望江上最慘烈的一戰,從那一天開始,足足打了三個月。

  那天荊鴻一直坐在船艙里。

  他什麼也沒聽,什麼也沒看,什麼也沒想。

  夏淵回來後緊緊抱著他,在他溫暖的頸側磨蹭,咧嘴笑著:“你別嚇我呀,怎麼跟個空殼子似的?身體沒了,魂也丟了麼?”

  荊鴻說了兩個字:“何苦。”

  夏淵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說:“宇文勢執著的是那個死去的人,是那個什麼都肯為他做的謝青折,所以他一心想讓你的魂魄回到那具軀體中,卻從沒有想過要挽回真正活著的你。他知道,你不再是謝青折了——這便是他的苦。”

  宇文勢敗了。

  蒙秦軍在甌脫和望江的戰場都遭到重創,只能敗退。宇文勢身中一箭,箭簇都未及取出,便匆忙逃往蒙秦的邊境雁城。

  在這座峽谷中,攔截他的是荊鴻。

  宇文勢擦去咳出的血沫:“一生紫氣,盡散於淵……青折給我批的命,當真一句也沒錯。夏淵讓你來截我,真是有心了。”

  荊鴻抬手,命眾將收起了箭矢與落石。

  他說:“是謝青折給你指了一條虛假的王者之路,他欠你的債,我也一併還了。”

  宇文勢道:“你放我走,不怕我捲土重來,再來一回逆天改命?”

  荊鴻斂目而笑:“都太傻了,什麼逆天改命,不過是世人想要順著自己的願望去活。”

  ……

  宇文勢走出峽谷時,荊鴻丟給他一樣東西:“走吧,好好對她。”

  進了雁城,宇文勢攤開手心。

  那是謝青折留給他的錦囊。

  錦囊上的蠱縛已經解開了,裡面是一張方子還有一瓶蠱血,解的是冰螢蟲的蟲毒。

  宇文勢知道,這錦囊里的東西被換過了,但他已無力再去追究。

  謝青折費盡心力封藏起來的鏡語,被荊鴻隨手丟棄在湖水中,化成漣漪,就此湮沒。

  那是個永遠不該被揭開的預言——

  夏淵是天命所歸,如果他當初真的殺了他,這孩子的命數亦不會斷。

  謝青婉會誕下一個命中帶煞的孩子,宇文勢統一四國的大業未竟,那孩子便會奪其王座,成為一代bào君。屆時生靈塗炭,天命亦會走上完全不同的一條路。

  這會成為一場輪迴的報復,一個他承擔不起的罪孽。

  見到四歲的小夏淵後,謝青折推算出了這個鏡語,他後悔了,也止步了。

  十年後的那場劫難讓他終於看透,他逃不出自己的命。

  他這一生,都會與那個孩子糾纏不清。

  兩年後。

  望江收復之後,甌脫也劃歸了一大部分給華晉,如今華晉雄踞中原,在夏淵的治理下,開創出一番qiáng國盛世。

  這天瑜兒扒拉著小短腿往前跑,一路喊著“雞糊雞糊雞糊雞糊”,然後在邁門檻的時候吧唧一下栽了。好在這孩子皮實得很,自己爬起來揉揉腦門,看到荊鴻朝自己走來,高興地張開手臂要抱抱。

  “雞糊雞糊,我跟你說哦,三王叔又跑掉了,父皇又沒抓住他,然後父皇就生氣了,說沒有人幫他,非要叫瑜兒陪他寫字,可是瑜兒都看不懂的,瑜兒想要畫畫,雞糊你教瑜兒畫畫吧,瑜兒想跟你一起玩……”

  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太孤單了,夏瑜長成了個話嘮娃,什麼事到他嘴裡都能咕嚕嚕說一大堆,前言不搭後語的,也就他親爹和荊鴻能聽明白。

  事情是這樣的,夏淵還算善待他的兩個弟弟,他給安慶王夏澤封了南疆的屬地,讓他安安穩穩地做個藩王,定嘉王夏浩沒事的時候就待在京中做個閒散王爺,如果邊境有什麼戰事,也會讓他跟在孟啟生後面帶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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