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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預感,自己說什麼都沒用。

  與其此時奢求紀策的仁慈,還不如相信這七個兵蛋子的恢復力。

  他不知道如果明天真的有人要被丟下自己會怎麼做,他還沒有想好。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一切努力幫他們調理狀態——這樣一支殘疾的小隊上戰場,跟送死沒有區別。

  這是極度折騰人的一晚,症狀輕一點的還稍微能自理一下,重症的病號整個晚上嘔吐、排泄都是靠紀策、樑上君和小史伺候著的。

  糙子整個人都要脫水了,對他的狀態,樑上君很是擔憂。

  其間,小史給他們解釋了莽草是怎麼回事。

  他說莽草跟茴香長得極其相似,從外觀上很難分辨它們的蓇葖果,勉強能區別的是他們的氣味,茴香的香氣很重,而莽草是不能遮蓋腥氣做調味品的,所以他們煮的這一鍋肉,放了這麼多莽草果還是這麼腥。

  莽草的果實有劇毒,會麻痹神經和損害大腦,中毒時類似癲癇,會產生驚厥,根據不同體質的人,還會出現幻視、狂躁、四肢麻木等症狀,嚴重時會死於呼吸衰竭。

  樑上君瞪著那一地的莽草果子,一身冷汗。

  如果他們都吃了,如果他們都倒下的話……

  一定會被丟盡顏面的團長鞭屍的,他想,一定會的。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林間的時候,樑上君緊張得手心冒汗。

  紀策言出必行,他從不懷疑。

  尤禹是第一個站穩的,他太倔了,也不知道是跟樑上君賭氣還是怎麼,他站得筆直筆直,樑上君看著他就忍不住嘆氣:他有點理解當年叢班長是用怎樣的心情面對他的了。真的,對這樣的刺頭,真的是滿腔的又愛又恨。

  宮持在一晚上的嘔吐和暈眩後,終於擺脫了幻視的干擾,其實他的體力損耗不大,戴上眼鏡看清了路就能走直線。

  可是,到底還是有站不起來的。

  糙子的臉色仍然白得像紙一樣,他努力地用手撐著地想要站起來,然而手肘和膝蓋都不停地打著彎,他很急,急得滿頭大汗,卻是緊咬著牙關一聲不吭地努力著。

  他的體能一直都很棒,只不過是食物中毒而已,只不過是脫水而已,給他兩天時間,他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生龍活虎……但一個晚上,實在是太短了。

  紀策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他示意糙子別費力氣了:“周凱,給你留一些食物和水,我們會儘快為你聯絡救援。”

  糙子盯了他幾秒,轉而將目光投向了樑上君。

  他說:“梁連,別丟下我。”

  樑上君抿唇沒有說話。

  “我不會拖後腿的,我周凱要是有一秒鐘威脅到其他人的安全,有一秒鐘耽擱到任務的進行,我就一槍斃了自己。”

  他說得很認真,他很少這樣認真。

  “梁連,我不是廢人,別丟下我。”

  他也很少這樣流淚。

  樑上君見過糙子抱著他大腿假哭耍賴索要獎勵,見過他一邊打滾一邊沾著滿臉口水討要他的“生命”,但沒有見過他這麼平靜堅定地直視他的眼睛,為了他的尊嚴掉眼淚。

  紀策已經把留給糙子的食物分配好了,樑上君走到他的跟前。

  一拳頭呼上他滿是淚水的臉,樑上君罵道:“像什麼樣子!”

  糙子沒有躲。

  那一拳打得樑上君自己的指骨火辣辣地疼。

  在他下一句話說出之前,紀策就已經做好了爭吵的準備。

  樑上君蹲下來背對著糙子說:“媽的,給老子死上來!”

  39、第38章

  紀策知道他會這麼說,也猜到他會這麼做,昨晚他和樑上君都是一夜沒睡,也幾乎一夜都沒怎麼說上話,他們彼此都不願讓這場爭吵提前,卻明白這場爭吵無法避免。

  樑上君蹲在那裡,固執得像一尊雕像。

  紀策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像在看一個傻逼。

  糙子直愣愣地盯著蹲在他身前的寬厚背脊,眼眶裡陣陣發熱。當時他那個不靠譜的腦子裡就在想,這輩子不為什麼榮耀功勳,就只為了這個人上戰場,也是值得的。

  畢竟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把後背借給他安然休息,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違背紀人渣的意願了。

  雖然丟臉,但糙子不會在這個時候死要面子,吸了吸鼻子,他把兩個胳膊繞過樑上君的肩膀,撐著自己的身體攀上去……可是顯然某個人渣不想讓他如願。

  堅硬的黑靴搭上樑上君的右肩,泥土在迷彩上蹭出斑駁的痕跡。

  紀策沒有用力,僅僅把腳搭在那裡。糙子立刻僵在那兒,保持著不上不下的姿勢動都不敢動。不知怎麼的,他有種紀策現在就要斃了他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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