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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才沒有和他吵架……」太宰治對偏幫百鬼丸的江戶川亂步攤手,說道,「總之,老虎抓到了,人交給你們照顧,東西也買好了,明天一併給他。」

  他對坐在地上滿臉驚慌的中島敦微微一笑。

  「明天見。」

  前路未卜的不單是敦君啊。

  還有自己。

  太宰治在深夜回家了,他此生就承認一個家:自己與百鬼丸所在的地方。

  一棵樹底下,一間破爛的倉庫,或者是撬鎖入住的民宅等等,太宰治與百鬼丸在許多地方生活過,東京的公寓是視作臨時的房子,唯有在橫濱市買下的兩層樓的民宅承載著他們數年之來的夢想。

  說來很可笑,太宰治是一個沒有強烈夢想的人,他總是把百鬼丸的夢想當成自己的夢想,把對方的人生當作自己的人生,藉此有了生存的動力。

  他借來的東西,一輩子也不想還回去。

  時間已經過了0點。

  太宰治看見房子裡還亮著燈,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習慣性地用上了潛伏的手段,可這是沒有用的,對方一眼就能看見自己。

  身穿黑色浴衣的百鬼丸待在沙發上,抱膝而坐,電視機播放著老電影。

  那是過去自己在森先生的診所里看的……

  太宰治的靈魂悸動。

  感知到他來了,百鬼丸的視線往門口看去,面無表情,二十二歲的青年與當初十四歲的少年的形象重疊,猶如一具外表精緻,無口無心的人偶。

  百鬼丸有那麼多話想要說,全部藏在心裡,年少的太宰治會努力去傾聽,去分辨百鬼丸被困在身軀里的靈魂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他們是那麼費勁力氣地接觸思想,去認識隔了一個世界的人有怎樣的故事。

  站在玄關處,太宰治選擇拋開雜念,雙眼只看著這一個人。

  他用全部的智慧去揣測自己朝夕相處的百鬼丸。

  對方希望自己說的是——

  太宰治笑得像哭一樣,深吸一口氣:「我回來了,不會留下你一個人。」

  無數次的等待。

  人偶在害怕那一道火焰再次消失在他的世界。

  「我……」

  「做了一件好事。」

  「我拯救了那一個少年,沒有讓他墮入黑暗……我……想讓他成為我們的孩子,他比芥川小兩歲,和小銀一樣大……你會喜歡他的……」

  「百鬼丸……」

  「我有……沒有……再白一點……」

  他有在認認真真地坐一件好事,放棄了私心,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為了拯救這個人,他在倉庫里和中島敦聊了幾個小時,去了解對方十八年的人生。

  他安撫到了變成白虎的少年。

  他……給了對方一個走向光明、不再彷徨的道路。

  百鬼丸閉上眼睛,微微歪著頭,心眼的力量看穿了物質世界,看見了心靈、生命、靈魂層面的火焰,高挑的人形火焰在燃燒著,四周籠罩著一層變得更加稀薄的灰色霧氣,赤色的光斑早已消失不見,功德消除了罪孽。

  百鬼丸只是稍微動了動手指,太宰治就脫下鞋子,走到他的沙發前蹲下身,把另類的「讀心術」能力發揮到了極致。

  百鬼丸封閉了自己的五感,單純地抱住了太宰治。

  隔絕了一切。

  緊接著,百鬼丸做出了一個多年前曾經做過的舉動,他在輕輕地擦拭太宰治身上的灰色霧氣,而且用口去吹,仿佛這樣就能把陰暗的氣息吹走。

  太宰治也閉上了一名心操師的眼睛,細水長流的感情蘊含在眼底。

  他又聽見了——

  百鬼丸在心裡喚他「多羅羅」,一聲比一聲執著,想要淨化他的污穢,把他當作白色的棉花糖一樣的抱在懷裡。

  從始至終,百鬼丸的愛是那麼的純粹,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若是他能放得下愛,他就不是在黑暗中堅持光芒與幸福那麼多年的人了。

  太宰治終於明白了百鬼丸沒有說出口的話,只要用心去聽就會知道啊。

  「對不起,老是讓你擔心。」

  他的生命火焰似乎真的被氣流吹走了灰色的霧氣。

  柔軟的潔白出現。

  霎那的轉變,宛如奇蹟。

  百鬼丸沒有認錯,這就是最初的多羅羅,有著趨光性的多羅羅,不會去主動傷害一個人,有著脆弱而柔軟的內心,綿軟得好似一塊絮狀的棉花糖火焰。並非潔白就是弱小,潔白代表的是一個人心靈對善的堅持啊!

  「啊……我只想和百鬼丸在一起,當一個好人,去做幫助他人的好事。」

  太宰治感受到了百鬼丸的激動和鼓舞,用臉頰去蹭對方的頸側,「百鬼丸也是我的多羅羅,為了拯救我而來。」

  「我好看嗎?」太宰治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變化。

  「好看。」百鬼丸綻開笑容,心眼的力量超脫人世間的異能力和超能力,戰勝了「人間失格」的力量,所以他能看見對方的靈魂。

  百鬼丸洗白了自己的多羅羅,浣熊抱著棉花糖樂不思蜀,啃著甜味。

  【這就是我的多羅羅!】

  【他什麼都能做到,永遠不會讓我失望。】

  太宰治被百鬼丸的欣喜感染,一天的患得患失不翼而飛,他乾脆也坐到沙發上,陪對方看最無聊的電影,正如百鬼丸無數次坐在診所的沙發上陪他,看不到、聽不見也沒有關係,你坐在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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