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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小男孩壯著膽子回頭,瞧蹦出來阻攔的是個孩子,個頭比他還要矮上一些, 頓時底氣又竄了回來,道:「你是什麼人?幹什麼多管閒事!」
馮醫師仿佛聾子一般,並不理會那些扔石子的小孩子。雖然有石子穿過帷帽打在他的肩上與臉上,他卻絲毫無動於衷,默默的向前走著。
倒是這會兒,荊白玉突然出現,叫馮醫師的步子頓住了。
馮醫師回頭去瞧荊白玉, 一眼便瞧見了荊白玉身邊的厲長生, 道:「我這個人最為冷血無情, 就算你們幫我, 我亦是不會給你們治療手臂的。」
荊白玉這會兒全然沒空去理會馮醫師,對著那些個小孩子,道:「你們做什麼用石頭打人?」
小孩子們插著腰挺著胸, 聲音洪亮十足,說:「這個醜八怪是壞人!壞人當然要用石頭砸他!我們這是伸張正義!」
「對,他的臉上有黑乎乎的字!我娘說了,只有壞人臉上才會刻字!」
「沒錯,他就是壞人!」
小孩子們說起這事情來,七嘴八舌的,一聲比一聲嘹亮。
馮醫師聽了站著沒動,似乎已然習慣被旁人這般議論。但厲長生放眼一掃,便瞧見他緊攥的拳頭。
「呵——」
厲長生低笑一聲,看來馮醫師的心裡,並不像他表面上瞧得那般淡定。
說來也是,馮醫師一直戴著帷帽,若真是平靜自若,又怎麼會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他木屋旁邊一圈石頭圍欄,還有一圈野獸圍欄,卻又並非真的想要傷害旁人,用意再清楚不過,便是不想與外人接觸,叫外人見了知難而退,離得越遠越好。
不論是帷帽還是野獸,皆拒人於千里之外。馮醫師的這種疏離與厲長生全然不同,充斥著濃濃的自卑之感。
荊白玉聽了小孩子們的話,立刻反駁道:「什麼壞人?我怎麼不知。你們是誰親眼瞧見他做壞事了?」
「這……」
小孩子們被荊白玉頓時難住,都互相歪著腦袋去瞧,有的抓抓腦袋有的抓抓下巴,他們自然誰也無有瞧見馮醫師做壞事,可人云亦云,這消息一傳開來,時間久了,馮醫師仿佛真的十惡不赦,旁人見了他都躲著走,瞧他的眼神都變得不正常起來。
荊白玉又說:「答不上來了罷?既然無有親眼所見,你們便是冤枉了人,冤枉了人自然要道歉,快去與馮醫師道歉。」
「道歉?」小孩子們驚訝的面面相覷,一個個皆是不樂意起來。
下一刻,那些個小孩子突然跳起來便跑,頓時四散奔逃。
「算了,別追了。」厲長生伸手拉住荊白玉。
「真是,跑得這麼快!」荊白玉嘟囔道。
馮醫師停頓了片刻,眼看著那些個孩子們離開,他像是才回了神兒一樣,轉身亦是要走。
荊白玉一瞧,立刻仰著頭去給厲長生打眼色,想要問問厲長生現在怎麼辦才好。
他們已經衝出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然而馮醫師顯然不領情,一句話都不願意多說。
厲長生遞給他一個十拿九穩的眼色,然後邁開步子走了過去,道:「馮醫師留步。」
「我是不會給你治手臂的。」馮醫師聲音決然。
厲長生道:「馮醫師誤會了,我並非要說這個事情。」
「故弄玄虛,」馮醫師冷笑一聲,說:「那你要說什麼?」
厲長生好脾氣的笑著說:「是這樣的。方才我與閨女路過,無意間聽到那幾個小孩子的話語。想來馮醫師想要的可能並非一條手臂或者一根手指罷?應當是一張臉皮?」
馮醫師沒有說話,但透過帷帽,厲長生能感覺到馮醫師的目光變得十足冰冷起來。
厲長生的話戳中了馮醫師的痛楚。
厲長生見他不語,繼續說道:「恰巧,我這裡有樣東西,雖然不是什麼人皮面具,但說起來要比那頑意實用的多,或許馮醫師會中意。」
他說著手一伸,直接將東西拋給了馮醫師。
「啪——」的一聲,馮醫師伸手接住,翻手一瞧,手裡多了兩個黑色扁平的盒子。
厲長生說:「將盒子裡的膏體,塗抹在需要的位置便可。馮醫師是聰明人,其餘無需我多說,應當可以領悟一二。」
他這話說完,轉身走過去,領了荊白玉的手,便與荊白玉一起往回走去。
荊白玉驚訝不已,小聲的說:「厲長生,你給他的什麼?咱們這就走了?不……不再多說幾句話嗎?」
厲長生低聲笑著道:「再多說幾句,便沒有神秘感了。」
「神……」荊白玉頓時語塞,現在是尋求神秘感的時候嗎?明明應該求馮醫師治療手臂啊。
但事實證明,厲長生的神秘感真的很實用,至少馮醫師願意與厲長生主動說些其他的話。
「奇怪的人。」馮醫師握著手中兩個小扁盒,眼瞧著厲長生與荊白玉頭也不回的遠去,突然朗聲道:「這便走了?」
厲長生停步回頭,瞧了他一眼,道:「若是馮醫師肯給在下治療手臂,在下便不走了。」
「呵。」馮醫師短促的笑了一聲,笑得毫無誠意可言,道:「我是說,你那大侄子。昨兒個闖入我的木屋,他一夜未歸,你便不擔心?便不問我將他接回去?」
「哎呀,姜笙鈺!」
荊白玉低呼一聲,被那些個小孩子一打岔,他差點忘了姜笙鈺這茬兒,姜笙鈺還在馮醫師的木屋裡面,也不知道眼下怎麼樣了,一夜未歸的確讓人著實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