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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讓道:「我覺得讓他知道太多不好。」
「只是讓他看一下藥,他會知道什麼?」
「會知道你的人形有問題,然後就會想起他曾經見過一個人形出了問題的人,他就是因為治不了那人的『病』才從幽冥逃出來的。」
風望北:「……」
姜讓道:「你別看他在這裡攔船,就以為他是個好人。他要是真想做好事,為何不儘早通知幽冥?」
怎麼又搞得這麼複雜。風黑毛球有點心累,靠到姜讓手上:「如果他是個壞人,他也沒必要在這攔船啊。」
「我也沒說他就是惡人,但人很複雜,鬼更複雜。」
大海妖的屍體被海門的船隊一塊塊地撈起來,船員們從海妖屍體中翻出了四百多具屍體,其中包括姜有期的屍體——姜有期把它丟回了海里,他說鮫族都是這麼做的,生於水葬於水。
那些屍體有一半是海門人的,另一半哪裡人都有,但主要是西北海一帶的種族,姜讓心想,這海妖果然是從西海過來的。
巫隱也持相同看法:「據說中州西域一帶,沿海的地方有很多怪獸,說不定是從那邊過來的。」
靈界按方位來分,可分為東南西北中。
中間的那塊大陸叫中州,四面環海,是靈界的主體大陸。中州人自己習慣自稱海內,所以也叫海內大陸。
中州是片非常廣袤的大陸,都廣野是它的中心,但都廣野占地面積並不大,中州除了都廣野還有許多其它國家與城邑,其中西海邊上那一塊是西域諸國的地盤,那兒有十幾個國家。
姜讓看向巫隱:「我記得你們巫族也在西海。」
「是啊,巫咸國。」巫隱道,「在西荒,離軒轅國不遠。」
西荒與中州不接壤,中間隔著西海。
軒轅國是黃帝後裔,那裡的人受上天眷顧,都很長壽。
姜讓道:「我見過軒轅國主,巫王卻是一直無緣得見。」
「……巫族不太喜歡熱鬧的地方。」
「嗯。」
巫族是一個神秘的種族,一直都是。
靈界的船跑得非常快,乘風破浪,三天後,風望北便看到遠處的大陸,他問姜讓:「那裡是不是就都廣野?」
姜讓看了眼窗外,水天相會處,有一線陸地浮出了海面。「那是中州。都廣野在中州內陸中心。」
「都廣野是內陸國?但幽冥不是在和都廣野打仗嗎?」
這怎麼打,難道是從天上飛過去打?
姜讓道:「借道。」
「人家肯借嗎?」
「肯的。」
把不肯借的都幹掉,剩下的就都肯借了。
幽冥在打到都廣野門前時,和中州北部的許多國家和城邑交戰過,那些地方原本唯都廣野馬首是瞻,但被幽冥打過之後,便都靠到幽冥這邊來了。
可以說,都廣野在戰爭中的最大損失便是失去了諸國的擁護。曾經它是名副其實的天地中心,是眾星捧月一般的存在,現在,它基本上只是號稱天地中心,實際上,很多國家已經不買它的帳了。
「幽冥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地跑去的都廣野打仗?」風望北問。
不相鄰的地方打仗蠻奇怪的。以前還以為幽冥和都廣野只隔著一道海峽,像人界的英國和法國打百年戰爭那樣。
親眼看過後才知道北海居然這麼廣闊,用飛的速度都要幾天才能橫跨,隔這麼遠的兩個國家很難起衝突吧?
而且這還不止是隔著海,中間還隔著其它國家及地區,所以雙方到底是怎麼結下仇的?
姜讓道:「因為我『生』在都廣野。」
「嗯?」風望北沒反應過來。
姜讓換了個字:「我死在都廣野。」
喔,是的,姜讓死過一次。風望北一直對姜讓是鬼怪這事沒什麼感覺,因為總覺得姜讓和人沒什麼不同,除了更強大之外。
風黑毛球飛到姜讓手邊,用翅膀安慰地撫摸他的手背。
姜讓低頭看它:「具體因為什麼事死的我不記得,但就是克制不住地厭惡都廣野。」
風望北道:「就像大禹的爹對治水有執念那樣?——他為了治水不惜偷天帝的息壤,被殺後,還要生一個能治水的兒子來繼承他的事業。」
姜讓笑了下,道:「倒不至於那樣,我想,到我死為止就可以了,不需要誰來替我繼續復仇。」
「不打下都廣野你也會死嗎?」
繼續復仇,是指繼續攻打都廣野的意思吧。
「或許。我並不是靈界最強的。我能殺別人,別人當然也能殺我。」
「……」風黑毛球憂傷地把腦袋擱到姜讓的手上磨蹭,「接觸到靈界後,我才發現生命居然這麼脆弱。」
弱小的人隨時都可能會死掉,強大的人還活著也只是因為他還沒有碰到更強的。
姜讓把黑毛球抓起來捂在手裡,道:「倒也不至於生命脆弱。大部分地方還是安全的,就像海門,和人界差別不大。所以你也不用過於憂慮,但最好還是儘快強大起來。」
姜讓也是用心良苦,他既不希望風望北沒有危機感,也不願意他危機感過重。
「……」風黑毛球奮力頂開壓在它身上的手,用鳥喙梳起了自己的毛,同時心想,如果靈界不是處處充滿危險,那它身邊怎麼老出事?
從瑤池夜宴到現在,它看到的屍體數量加起來應該已經破千了——衛家的那些鬼魂也算「屍體」。難道是因為它總和象徵死亡的「閻王」呆在一起,所以才總遇上死亡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