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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著說道:“師弟這些年有幸摸過幾張,而那些面具後頭,偏偏都刻了叫人不仔細瞧也瞧不出來的七字。想來想去,承襲師父易容術的師兄你,自然極可能是這個人。”以前兩張,是韓寒給的;後來又得了一張,從靈仙處而來。

  小七伸出手指,輕輕停在小春眉間。

  “嗯?”小春出聲問。

  小七突發勁力食指成勾,朝他那師弟前額狠狠敲上兩記,記記叩叩作響,又清又亮。

  “唉呦!”小春壓著額頭,叫了出來。不過其實……一點都不痛,叫假的。

  “大師兄這心肝寶貝是八大派好不容易潛入緲日給偷抱出來的,本來想拿他來解毒,沒想到卻讓你撿去還弄了臉拓。你小心啊,要是讓大師兄曉得你這麼對他的寶貝,不把你脖子擰斷我隨你。”小七拿過那張臉拓仔細瞧。

  小春接口說:“七師兄,老實講,你們這麼多人圍攻燕盪山到底是為了什麼?我怎麼聽說那些高手懷裡都攢了來路不明的秘笈?該不會偷人解毒為其次,首要是扒人家裡的值錢東西吧!”

  小七邪邪一笑,道:“該說的你都說了,叫我還說什麼?夜色已深,師兄我回溫柔鄉補眠去,你要的面具明日再說,自己找地方睡吧,不奉陪了!”說罷小七還是那副環胸姿態,瀟灑地跨大步離開趙大雄的廂房。

  小春摸著下頜嘖嘖兩聲,“難怪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一堆人做,烏衣教大劫啊,只剩下個冒充的假貨教主撐著,這回還不被掏空。不過,大師兄也是時候出現了,他的心血,才不可能放著被人玩。”

  床上的華山掌門氣息突然厚重了起來,小春思索烏衣教未來之際,左手竟被抓進一雙滿是汗水的濕熱掌心裡。

  “小弟弟……小弟弟……”病懨懨的趙大雄雙眼放光,直盯著如今才八九歲模樣的小春像要吃人似地。“你是閻王爺派來要拘我下地府的嗎?怎麼生得這般粉嫩機靈,莫非是我生前好事做太多,閻王爺遂我心愿,才派你來……”

  趙大雄喘了幾口氣,噘著嘴朝小春而去。“勾魂使者,讓我親一口吧,親一口就好。我收了那麼多弟子卻一個也沒親過……如今就要死了,實在死不瞑目啊……”

  小春慌忙從趙大雄緊扣的掌中縮回手,迷藥狠狠灑上三大包,那急色鬼便再度昏了過去。他又是抖肩膀又縮脖子,搓著手臂上爬起的雞皮疙瘩,快步往外走去。

  “奶奶的,居然是個喜歡童子雞的……”

  隔天下午,小春睡飽了又在外頭偷偷晃了幾圈觀察地形,日落西山紅霞滿天時分,他才溜進百里七的廂房裡。

  “師兄,我的人皮面具好了沒?”小春喊了聲,關上門後大搖大擺地經過小廳,望著屏風後面大床上頭交疊的人影。

  “噓――”有個聲音輕聲說:“我家公子剛入睡,小公子千萬別吵醒了他。”

  小春探過屏風往裡頭一看,不看還好,一看那個不得了。

  奶奶個好大一頭熊!床上躺著四個活色生香軟衣羅綺的大美人,而他家七師兄就這麼枕在一個美人胸前肉饅頭上睡得正香。

  凌亂的床鋪,美人衣不蔽體,這裡露一截藕臂,那處露一截玉腿,看得小春是血脈賁張,差點一沱血就從鼻腔里噴了出來。

  床上美人笑笑,其中一人輕攏薄紗慢步下床來,將一個已經收拾好的小布包交給小春。“公子怕是小公子急著用,便連夜替您做好了,所以方方才入睡呢!公子還很擔心小公子,希望小公子此行一去,萬事小心。”

  小春連聲稱謝。

  他七師兄還真本事,一拐就拐了四個美人跟著他。可一對四啊,小春嘖嘖幾聲,溫柔鄉是英雄冢,尋常人受不了的。師兄保重身體啊!

  小春趁著夜色穿過防守人牆溜入燕盪山,燕盪山上三峰十二嶺,若非前陣子替他師兄送藥來時找過路,這會兒肯定沒能這麼快便登上緲日峰。

  站在烏衣教總舵前頭,小春順了順氣,看著前方巍峨黑色的建築。

  烏衣教總舵建在緲日峰上,沒皇宮那麼大,卻是整個金碧輝煌,青玉石階,遠看便已奢華至極。

  而緲日峰鶴立於群山之間,地勢不高,有一縱谷環繞,谷深萬丈下有寒潭,山峰之間只以飛棧相接。

  尋了顆巨石掩蔽,小春施起回春功從八九歲又一路縮,縮回四五歲的模樣。

  他拉起袖子伸出蓋在底下的肥嫩小手臂仔細看了看,覺得似乎比那娃娃的手又大多了。

  口訣心法硬是再使上兩遍,然而已達極限,連服過祛痛丹不怕劇痛的身體都狠狠繃了起來。

  心知無法再縮下去,小春遂拿起人皮面具覆上,再以墨粉染黑白髮,套上新買的小娃娃衣,往龍潭虎穴出發。

  他先使輕功先由絕壁攀爬至飛棧下,再抓著飛棧底下的木索,吊著兩條手臂慢慢地往對岸移去。

  燕盪山上情勢緊張,小春動作自也小心放慢以免被發覺,所以等他沿著峭壁攀爬翻入烏衣教時,天都蒙蒙亮了。

  飛棧前有一占地頗寬的平台,料是烏衣教平日操練弟子之所,平台至大殿入口甚至左右兩方絕壁前都有為數不少的弟子看顧。

  小春放了一把“白日夢渺”讓這些人恍然入夢,趁這空檔一溜煙地便翻牆竄進大殿裡頭去。

  他沿著牆順山壁築成的通道爬了兩下,嘴角才掛起得意的笑,心裡想怎麼這麼容易便叫他潛入成功之際,忽聞背後一聲石破天驚的“少主”傳來,差點把他三魂七魄全數嚇飛掉。

  突然,腰被摟住,小春整個人被倒著掛起,“少主你怎麼會在這裡!”那人抱著他便直往內堂跑去。

  接下來便是扯開嗓子大喊:“少主回來了,教主、夫人,少主回來了!”

  “嗚咿――”小春欲哭無淚。

  他沒料剛進來就給發現,接下來該走哪步都沒想好,這下該怎麼辦!

  巡邏侍衛的大聲吆喝引來所有人的注意,小春沒一會兒就被人帶到大殿,也見著從內堂方向走出來的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生得國色天香、纖弱清秀,兩彎黛眉似蹙非蹙,一雙杏目盈盈帶淚,四邊朱圍翠繞玉手相拱,纖纖病態楚楚嬌弱,看了就讓人心疼。

  倒栽蔥姿態的小春望著這美人,口水流下來灌進鼻腔里差點嗆死自己,咳了幾聲一句“美人啊――”還沒喊出口,隨即猛地回過神來。他現下可是烏衣教少主,那小娃娃看見美人,可不是這麼叫的。

  小春雙指沾上天下第一辣的辣椒粉往眼上抹,瞬間兔子眼紅通通,眼淚撲簌簌地掉。他吸了兩下鼻子,奶聲奶氣地開口:“漂亮姐姐……不,娘親,抱――”配上嫩嫩帶著淚水的小臉,頓時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料峭身旁跑出了個六七歲左右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朝著侍衛伸出手,那侍衛立刻將小春交給她。

  哪料小春雖縮成娃娃模樣,可卻還是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小女孩才接過小春而已就整個人踉蹌了下往前跌去,小春也隨之往地下栽,頭著地撞了個七暈八素、腦袋嗡嗡響。

  結果就這麼,一大一小的小孩摔成了團。

  “無憂、蘭蘭,怎麼摔了,沒事吧!”料峭急急走上前來,憂心地將兩個孩子扶起,一個一個檢查傷勢有無大礙。

  無憂?小春腦子轉了轉,司徒無憂,不就是司徒爛人不會說話的妹妹,她怎麼也叫師兄抓到這烏衣教來了?

  “蘭蘭,誰救你回來的?”料峭摸摸孩子的臉,心疼地問。

  她彎下身來,伸手入小春脅下,才想將他抱起,卻因孩子過沉的重量而輕輕“咦”了聲。

  小春連忙附在料峭耳邊低語:“料峭嫂子,我是趙小春,幫個忙別嚷嚷。”

  方才那名侍衛是見他突然出現又無細想,才沒發覺他這個小孩身軀不該如此之重,眼前這是孩子的娘,只要一抱就全露陷了,小春決定兵行險招,先開口再說。

  料峭手一緊,隨後放棄將孩子抱起來的打算,牽著他的手對周圍的人道:“少主受驚了,我帶少主回房,你們回去做自己該做的事吧!”

  美人柔荑柔弱無骨,身上還有股香香的味道,小春被牽著往內室走去,也忘了如今形勢險峻自己身處險地,心裡竟樂了起來。

  大師兄的老婆握著他的手哩,這好事絕非常人可以碰著。他怎麼就這麼好運!

  入了料峭房裡,無憂尾隨進來,小春一跳一跳地爬上桌子倒了杯水解渴,料峭關緊房門後連忙步向前來,心急如焚地問道:“蘭蘭現今在哪兒?你真是趙小春?可他明明……”

  “縮骨功!”小春碰地聲將杯子放下,長長吐了口氣說:“正確說來是叫‘回春功’,不過你可能不曉得回春功是什麼,其實這回春功和縮骨功差不多,能改變一個人外貌與身形。”

  “那蘭蘭……”

  “你家小娃娃如今在寫意山莊莊主穆襄手裡。”小春說。

  料峭一聽便慌了,“寫意山莊?是那些正道中人嗎?就是他們擄走蘭蘭、劫走司徒、盜走禁地秘笈的,他們會不會傷害蘭蘭。”

  “安心啦!”小春擺了擺手。“穆襄那些人個個都欠我條命,我讓他們好好照顧你家小娃娃,他們不會傷他的。”

  小春補了句:“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司徒無涯,恩將仇報。”

  “司徒他……”料峭欲言又止。

  小春笑了笑,不答。他轉了個話峰說:“嫂子曉得我師兄在哪裡嗎?我有急事找他。”

  料峭輕嘆了口氣說:“我並不常見他,不曉得他在何處,你若真有急事,要不,我替你去問問幾位長老有無見過他。”說罷,便離房去。

  “勞煩嫂子。”小春笑嘻嘻地作了個揖。看來這對夫妻相處得並不融洽啊,連丈夫在哪兒都不曉得。

  小春想起自己初見料峭那年,司徒無涯便已是心系料峭,他暗忖莫非料峭已經心許司徒,後來卻被師兄橫刀奪愛強搶回來當壓寨夫人?

  嗯嗯,興許是如此,因那料峭本為師兄未過門妻子,後來一個家道中落淪落紅塵,一個上上下下七十二口滿門皆滅,兩人才因此分開。

  小春越想便越覺得自己猜測得對。所以後來司徒娶料峭的時候,烏衣教才踏平了司徒的綠柳山莊將新娘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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