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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頭看了看也跟出來,攙扶著他的外孫女,嘆了一口氣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外祖父不中用,老糊塗了!」
眠棠笑了笑道:「隔壁州的守備,貌似比外祖父您還大了一歲,前些日子新納了小妾,沒幾個月就見喜了。外祖父可比他強健多了,若是願意也能當爹,再給我添個小舅舅,何老之有?」
陸武見她說得沒正經,一瞪眼睛:「滿嘴胡言,看我不罰你跪祠堂!」
可是他卻因為眠棠的沒正經,沖淡了一時的酸澀愁苦,只又看了半響招牌後道:「我聽說,你曾經借了名冊去抄領月錢的名冊,說是要給叔叔大爺們買東西。不過最後,你一份果子都沒送出去……我老了,有些事情看得也沒有年輕人長遠了。這幾十年來,我也算是對昔日的老夥計們仁至義盡。該領情的,也都領情了;不會領情的,也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明日,我將帳房的鑰匙給你,你核算下。以後該發不該發的,你就自己做主看吧。」
陸武何嘗不知道陸府現在的困境?只是他原先過不了「義氣」那道關坎。而且家裡的兩個兒子也壓制不住那些老傢伙們。
可現在眠棠來處理這些事情,他卻一百個放心。
這丫頭,是個有心計有本事的,而且她是個有良心,知道該如何區分對待那些遺老遺孤。若是就此讓陸家卸下重擔,全家人的日子,也能好一些了。
不過眠棠覺得不能托大,還是要客氣想讓一下,只謙虛說自己才疏學淺,還要請大舅舅主持大局才好。
陸武瞪了她一眼,道:「那夥計來府里叫我時,這群鬧事兒的應該才邁進門檻吧?你一早安排得這麼周到,言語攛掇著曹五砸東西,讓你外祖父看一場好戲。哪裡才疏學淺了?你大舅舅是個耿直人,我看還是莫讓他跟著你學壞了吧!」
眠棠沒想到,自己的小心眼竟然被外祖父不動聲色看得明明白白,立刻不好意思地拉著外祖父撒嬌。
陸武瞪了她一眼道:「你費了這麼多氣力,不就是等我這個倔老頭鬆口嗎?如今你心愿已了,久別整天瘋跑,該回家好好吃飯了。」
眠棠自然笑著應下,於是叫來馬車,扶著外祖父上了馬車後,跟著他一起回府里吃飯。
當馬車在門前停下的時候,正趕著二舅媽親切地拉著一位老婦人的手出門。
眠棠抬眼一看,原來是二舅舅家的貴客蘇夫人。
聽二舅媽的意思,是要帶著蘇夫人和蘇公子去西州有名的禪音寺里去上香。
而跟在二位夫人身後的除了表妹陸青瑛外,還有一位長相斯文的公子。
眠棠這幾日都沒有跟家人一同吃飯,整日早出晚歸,自然沒有跟蘇家人正經打過招呼。
不過她也猜出了這位應該是表妹相看的那位蘇公子。
蘇眠此時也直直地看著這位剛從馬車上下來的俏姑娘。
他來陸家也有些時日了,竟然都沒有看見這位長相明艷,絕美異常的女子。
她……她也是陸家的姑娘?
不過蘇夫人先是跟陸老太爺打過招呼,又聽了全氏的介紹後,倒是先反應了過來,含笑上下打量著眠棠道:「一早聽說了陸老先生有位能幹的外孫女……對了,她開的那家鏢局子叫什麼來著?」
全氏笑著道:「良心鏢局,這名起的……」
蘇夫人卻笑著接道:「起的甚好,我陪嫁的布行也走西州的線路,聽夥計說,改了良心鏢局後,又省錢又快捷。」
全氏聽到這,只眉開眼笑,她一早就聽爹爹說,這個蘇夫人娘家財大氣粗,當初嫁給蘇家時陪嫁的商鋪子多極了。
她只有蘇眠一個兒子,那將來的產業豈不都是兒媳婦的了?
這時卻聽蘇夫人又道:「可真是巧了,我兒子單字眠,而柳小姐的閨名也有一個眠字,可見當初起名字的時候,做家長的心思是一樣的,都希望自己兒女衣食無憂,安眠長久……」
這話,全氏就不愛聽了。這蘇公子是來相看她家青瑛的,可蘇夫人偏偏提她兒子跟眠棠撞了名字,雖然後面得體地轉到了父母心愿的話題上,可還是有些不妥?
而且……那位蘇公子竟然直直地看著眠棠,似乎是被她的美貌驚艷到了。
全氏自知自己女兒的相貌,跟眠棠那種艷美的感覺乃是泥雲之差。若是蘇公子看上了眠棠的美貌可真不好辦了……
不過全氏又一想,覺得眠棠的經歷太複雜,而且無父無母,這一點上,可就比不得青瑛了。
這麼一想,全氏又略覺心安了。
既然他們要去寺廟祈福,眠棠只跟客人們微笑福禮,便隨著外祖父入府門去了。
她當初回陸家時,一時清閒下來,夜裡總是睡不著,加上陸府的廚子做飯不太和口味,吃的也不多,人整個瘦了一圈。
直到後來,廚子做菜不知道怎麼的,漸漸有了滋味,眠棠才多吃了些,只是夜裡覺得寒的毛病還在,偶爾還是會失眠到天亮。
這幾天天冷,眠棠一時想起了李媽媽給她熬燉驅寒的豬腳姜,便叫芳歇去廚房給她依著李媽媽教授的獨門方子熬燉濃濃的一小砂鍋,一鍋子的豬腳雞蛋和老薑,浸泡了幾日,味道正是時候,芳歇將小砂鍋放在屋子裡的暖爐子上熱一熱,就能吃了。
眠棠吃了一口,老醋薑汁里滿是豬腳的膠質,就著熱汁吃一個雞蛋,渾身都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