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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這番大實話,顯然是說動了那位老書生,他凝神看了看態度誠懇的柳眠棠,問道:「你出多少銀子?」

  柳眠棠想了想薄薄的家底,有些氣短,反問道:「先生想要多少?」

  不待老書生還價,怕他自降身份的趙泉立刻瞪大眼兒接道:「先生的畫作只管賣我,我願出一百兩的價格買下先生畫作!」

  開什麼玩笑!還她相公深受打擊意志消沉?姓崔的那廝怕是久久釣不到賊子,急得打了蔫兒吧!

  若是別的事情還好,可是他可不願因為淮陽王的騙局而耽擱了一位曠世奇才!

  出身鄉野的貧寒清雅之士,才最打動人心。一個給瓷器鋪子畫盤子的畫匠可怎麼說得出口?趙泉才不讓這位奇才自甘墮落呢!

  柳眠棠也瞪大了眼睛,她也沒想到一個郎中竟然敢這麼抬價!

  雖則聽相公說他家裡妻妾很多,應該是不愁營生,可是花費一百兩銀子買畫,不是瘋了?他這麼敗家,不怕將來領著妻妾街頭要飯嗎?

  更重要的是,她出不起百兩價錢。趙泉果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生生攪了她的事情!

  當下再顧不得禮節,柳眠棠難掩心裡的怒火,惡狠狠地瞪向了趙泉。

  那趙泉挽救了行將墮落的奇才,還來不及得意,就被柳娘子瞪了過來,那如刀的眼神,生生讓他打了個激靈。

  好兇的娘子,不過瞪眼也那麼好看……

  就在這時,老書生開口了:「我賣畫鋪,都是四十文一副畫,娘子照著這個價錢給我便好了。」

  這話一出,讓柳眠棠喜出望外,趙泉則徹底地傻了眼。

  鎮南侯痛心疾首,跺腳道:「先生為何要墮落如斯?」

  可先生卻走到了一旁的草棚子裡,那裡應該是他平日作畫之地。只見他從木桶里抽出一副畫軸打開,一邊悵然地看著,一邊道:「這位娘子像極了我的亡妻,她替夫求畫,誠心感人,我自當助她一臂之力。」

  趙泉如喪考妣地走過來,再看老先生的畫軸上的女子,鼻子都氣歪了。

  雖然做丈夫的因為私心偏愛,將愛妻筆墨修飾了一番,但這女子腰粗柿餅子臉……到底得眼瞎成什麼樣子,才能覺得跟纖腰鵝蛋臉的柳眠棠肖似?

  心內生氣,趙泉也毫不客氣吼道:「尊夫人是哪裡跟柳娘子肖似?」

  老先生眼含熱淚,似乎動了情,顫著聲道:「眼神像極了……」

  他的夫人生前,從來不讓他做半點家務,獨自承擔一切,支撐起他家門戶,是遠近除名的能幹悍婦。

  若是夫人還在,他必定應承了趙泉的高價,揚名立萬,讓愛妻苦盡甘來。

  可是愛妻病逝,再無人分享他功成的喜悅,要那等子虛名有何用?華屋廣廈,也不及這個愛妻一點點修繕出來的茅屋子。除了這裡,他哪兒都不願去。

  倒不如他略盡綿薄之力,幫襯了這位同樣護夫心切,挑起門梁的年輕婦人。

  當柳眠棠跟先生說定了之後,生怕趙泉攪局,便先多付了一兩的定錢。

  這位先生本姓陳,單名「實」。陳先生雖然沒有要太高價格,可是柳眠棠也不願占他便宜,便先說定,若是精妙的畫作讓她的店鋪生意轉好的話,她還要再給先生加工錢。

  柳眠棠覺得只要生意銷路好了,她以後能給陳先生的酬謝絕不止百兩銀子那麼少。

  可憐淮南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上馬車拂袖而去時,連看都不看眠棠一眼,大約是惱了,只學了柳眠棠的樣子,喚了小廝,讓他傳話:「你跟夫人說,她這般實在是太氣人,我是不會原諒她的!」

  說完,侯爺便一揮袖子,氣哼哼地走人。

  如此甚好,柳眠棠才不怕跟神醫掰臉呢。反正夫君不讓她跟趙泉說話,她渾不在意,只興沖沖地回了家裡。

  尋到了高明的畫者,有了打響名號的鎮店之寶,她家的瓷器便不用泯滅於眾家尋常店鋪之中了!

  到時候,官人安心學棋時,能有使喚小廝的體面,李媽媽她們也可留在崔家養老了。

  眠棠娘子的夙願不算高,只想安守著自己的宅院,經營好自己的日子。

  第二天,她便是在供貨的幾家磁窯里,選了一家瓷質比較細膩的,讓他們選送了一摞明淨的白瓷盤來,給先生繪盤之用。

  可是萬事俱備,準備大幹一番的眠棠卻被來送盤子的瓷窯活夥計狠狠地潑了一盆冷水。

  那夥計聽說這些盤子要給人作畫的,便好心提醒著外行的娘子。

  「崔夫人,手繪的瓷盤子可不比紙上作畫,可以盡興畫完即可。因著瓷面太光滑,豆粒大的花紋也要蘸取五六次顏料。那顏料也不似在紙上那般,立刻便能吸水凝固。晾乾的速度遠比在紙上要慢得多……而且這勾線之後要再燒制,才能繼續著色,很是費時。就算你畫得好了,若是中途瓷窯的溫度沒把控好,也可能將瓷器燒裂了……」

  說到這,那夥計搖了搖頭道:「夫人若是不信,你打聽打聽,滿鎮子裡只一家手繪的瓷器的,是祖傳手藝的賀家老號。可他家是給皇家御貢的啊!您的志向倒是大,就是不貼邊了!」

  夥計說完,便搖著頭回瓷窯上工去了。

  柳眠棠如今算是明白什麼是隔行如隔山了。

  她原想著借陳先生的妙筆,繪上幾個盤子,便可以振作家業,讓店鋪買賣興隆。現在才知,是自己想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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