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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腳步聲,他轉身走過來,目光緊鎖在瑤英臉上,眉目如畫,像是從月華中走出來的人。

  瑤英想起白天的瘋狂,被他用這種深邃的眼神看著,不禁腳底虛浮發軟。

  他伸手攬她入懷,大手在她腰上不輕不重地摩挲。

  「看什麼呢?」

  瑤英問,聲音嘶啞。

  曇摩羅伽耳邊仿佛還縈繞著她趴在他肩頭哭泣的聲音,低頭吻了吻她發頂。

  「蓮子。」

  瑤英一怔,望著平靜的水面:「蓮子?」

  「我在這裡種了藕種和蓮子。」曇摩羅伽摟著她,「種子是找衛國公討來的,他說是荊南的蓮子,以後長出蓮葉蓮花,你看著家鄉之物,可以少些思鄉愁緒。」

  瑤英輕笑,往後靠在他胸膛上:「能養得活嗎?」

  難怪回王庭的路上李仲虔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好,他竟然討來了荊南的蓮種還親自種下。

  曇摩羅伽抱緊她,和她貼在一起,密不可分,點點頭。

  「等開花了,摘一朵去供佛。」

  他一定好好照料這一池蓮子,等著它們破殼而出,生長,發芽,開花,紮根於這座蓮池,像他在長安見過的那樣,滿滿一池蓮花綻放。

  這裡是他們的家,他們會執手相伴一生,看花開花落,雲捲雲舒。

  再不分離。

  第197章 番外七 李仲虔(一)

  六歲之前,李仲虔幾乎沒有什麼煩惱。

  他是魏郡大將軍李德和謝家嫡女謝滿願最疼愛的兒子,是譽滿天下的無量公子親自教養長大的外甥。

  天下大亂,不論北方還是南方,戰火紛飛,民不聊生,荊南城外也時常有亂軍侵擾,不過那些亂世之中的悲辛離他很遠。

  他是錦繡堆里長大的。

  荊南城外那道幾丈高的城牆把所有苦痛都攔在了外面,他無憂無慮地長大,雖然謝無量教導他民生多艱難,還時常帶他出城救濟百姓,讓他明白亂世下的命如草芥,他也懂得亂世中人如螻蟻,可他到底沒有真正吃過什麼苦頭。

  他父親是逐鹿天下的霸主之一,他舅父生財有道,總能在魏軍危急之時籌措到糧草,他天資不凡,力大無窮,五歲能成詩,也能掄起金錘把取笑自己的堂兄弟砸得跪下求饒。

  族人們說,父親一定會選他做世子。

  這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他那個長兄李玄貞平平無奇,李玄貞的母親唐氏出身低微,性子古怪,隔三岔五就和李德鬧上一場,不論追隨李德起事的魏郡豪族還是後來投奔李德的世家,都將謝滿願視作主母。

  唯有謝無量不這麼認為,他提醒李仲虔:「大郎是你的兄長,唐氏是你的大母,不要對他們不敬。」

  他還告誡謝滿願:「別因為唐氏出身低就慢待她,她是大將軍的結髮妻子。大將軍沉著冷靜,從弟被殺,他也能隱忍兩年後再伺機報復,得知髮妻死訊,竟然不顧部下阻攔衝動用兵,可見他對髮妻長子的情分。你敬重唐氏,疼愛大郎,大將軍都會看在眼裡,你慢待他們,大將軍嘴上不說,心裡必定記得分明。」

  謝滿願並不是善妒之人,自然不會為難唐氏。然而隨著李玄貞和李仲虔一日日長大,隨著魏軍勢力壯大,越來越多的人相信李德會是最後那個問鼎中原的贏家,李家世子就是日後的太子,世家豪族坐不住了,他們很快做出選擇,分別擁護李玄貞和李仲虔,兩股暗潛的勢力劍拔弩張,李德的後院也不安寧,唐氏和謝滿願之間開始頻繁摩擦。

  李家的堂兄弟們支持李仲虔,和謝家交好的世家迫不及待來提親。

  李德經常當眾誇獎李仲虔,說他既有謝家之風,又承襲了李家尚武的天分,是麒麟兒。

  那年正旦,魏郡李氏祭祖,李德拉著李仲虔的手登上祭台,指著城外肅立的千軍萬馬,鄭重地道:「男兒生世間,及壯當封侯。戰伐有功業,焉能守舊丘。二郎,你長大了,定要勤勉刻苦,不可懈怠。」

  他把自己昔日用過的一柄短刀交給李仲虔。

  那一瞬,李仲虔仿佛能聽到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聲,激動,緊張,忐忑,接過短刀,昂首挺胸,「孩兒定不會叫阿耶失望!」

  李德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頭頂。

  祭台下,鐘鼓齊鳴,聲震雲霄。

  那時,李玄貞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面容模糊。

  人人都對李仲虔說:二郎,世子之位一定是你的。

  很長一段時間裡,李仲虔有些飄飄然。

  他的父親號令天下、率領群雄平定亂世,舅舅撥亂濟危,他長大以後也要和父親、舅舅、謝家祖輩那樣,以天下蒼生為己任,匡扶社稷,不墮謝家風骨,不讓父親失望。

  就在祭祖後的不久,唐氏自焚而死。

  李德一夜白頭。

  他趕回李家,滿面風霜,雙眸血紅,拔劍要斬了謝滿願:「妒婦!你逼死了她!是你逼死了她!我對二郎還不夠好嗎?你為什麼還要逼死她?!」

  謝滿願從小到大未曾受過這樣的驚嚇和屈辱,同床共枕、待她如珠如寶的丈夫,一夜之間變了個人,咬牙切齒地要殺她。

  她呆呆地看著李德,連閃躲都忘了。

  親兵拼死阻攔,李仲虔也走上前勸說李德,被一把推開。

  冰冷的利刃離他的鼻尖不到一指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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