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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幾聲銳響,鐵箭從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帶著森冷殺氣,直直地罩向他。
赤瑪公主狂怒,一鞭子甩向身邊將領:「誰讓你們放箭的?傷著畢娑怎麼辦?他是你們的王!」
將領們連忙閃躲,下令停止放箭。
可是混亂之中,士兵根本聽不清指揮,不斷有人高聲叫罵,鐵箭一支接一支在眾人頭頂飛竄。
「將軍,這邊!」
十幾匹馬從後面沖入近衛軍中,馬背上的人個個身材魁梧,硬生生撞開一條缺口,為首的男人示意畢娑:「將軍,這邊走!」
畢娑認出金勃和他的部下,一愣,立刻撥馬衝過來,緣覺、巴米爾和其他親衛飛快跟上。
金勃和部下護著他們衝出重圍。
近衛軍慌亂了一瞬,打馬追趕,又有一匹馬從旁邊竄出,長刀亂舞。
馬上之人正是佛子親衛般若,正是他帶來了金勃和部下。
他從袖中抖落出一堆鐵蒺藜,為畢娑幾人斷後。
「不管王是不是王后的兒子……」
他抽出長刀,捏了個佛號。
一支鐵箭穿透他的胸膛,帶起一蓬鮮血。
他橫刀立馬,擋在長道狹窄的出口前,圓臉上寫滿堅定。
「我只知道,王救了我們這些奴隸,讓我們可以和他一樣學佛,讓我們吃飽穿暖,我們再不用挨餓受凍,不用擔心會無緣無故被人拖下去亂棍打死……」
他一刀砍翻一個近衛士兵。
「王把我當人。」
不管王是不是佛子,是不是君主,他都不會背叛王。
羽箭嗖嗖,插滿他的全身。
般若倒下馬背。
畢娑回頭,目眥欲裂,追兵追了上來,他不敢停留,催馬狂奔,帶著緣覺衝進山間峽谷,朝金勃抱拳。
「沒想到危難之時,王子會挺身而出。」
金勃回了一禮,笑道:「我是北戎王子,要不是佛子赦免我,我哪能活到今天?而且佛子以前也救過我一次,我欠佛子的,怎麼能見死不救呢!」
畢娑冷笑,金勃能夠為羅伽不顧生死,王庭百姓卻對羅伽棄之如敝履。
他拔出匕首,交給緣覺:「你們帶著王去高昌,世家不會放過王,只有文昭公主能救王。」
緣覺哽咽著接過匕首:「將軍呢?」
畢娑戴上頭巾,蒙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我去拖住他們。」
馬蹄聲越來越近,眾人含淚對望一眼,各自一抱拳,匆匆分開。
……
緣覺他們從後山那條密道逃了出去,將追兵遠遠地甩在身後。
剛出了崖壁,雪地里遙遙馳來大隊人馬,遠遠望去,就像黑色洪流涌動,玄色旗幟迎風獵獵飛揚。
是駐紮在附近的右軍。
緣覺一行人冷汗淋漓,將曇摩羅伽牢牢護在當中。
一騎快馬從右軍中馳出,奔到他們面前,大聲道:「赤瑪公主和朝中文武大臣已經昭告天下,蘇丹古是漢人之子,不配繼續用曇摩家的姓氏,我們將軍不想傷了你們,你們趕緊走吧!」
緣覺心口一松,隨即升起一點希望:「你們能給我們幾匹馬嗎?」
來人搖搖頭,彎弓搭箭,一箭射在緣覺坐騎腳下:「不抓捕你們,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你們走罷!再不走,休怪我們下手不留情!」
緣覺笑得悲涼,帶著親衛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他們經過白城、幾座莊園,幾個部落。
這些人都曾受到王的恩惠。
所有人看到他們,避之如蛇蠍。
「快走快走!我們不會收留你們的!」
他們想要討點水和傷藥,那些人緊閉城門,不許他們進城,任他們在城門外喊叫哭求。還有人追殺他們,想要綁了他們送去聖城討賞。
金勃怒道:「王庭的百姓和我們北戎人一樣,不要和他們客氣了,直接動手搶吧!」
緣覺死了心,不再向路過的城鎮求救,想要什麼東西讓金勃他們去搶,一路快馬加鞭,躲過一次次追殺,終於到了沙城。
沙城守將被調走了,緣覺幾人偽裝成求醫的信眾,混進城中,只等出了沙城,就可以去高昌了。
城中人頭攢動,氣氛壓抑,長街兩側擠滿了人,所有人拖家帶口,扛著大小包袱,神色哀戚。
「怎麼回事?」
緣覺找人打聽。
「要打仗了!」一個牧民抱著孩子匆匆跑了過去,「北戎人的海都阿陵王子打回來了!帶著十萬大軍!他們要踏平王庭!」
緣覺打了個激靈,繼續打聽,這一打聽下來,他冷汗直冒。
原來,數日前,朝中大臣以先王、先王后和赤瑪公主的名義廢了曇摩羅伽,另立畢娑為王。他們怕各路大軍造反,將所有將領調回聖城,派各自的心腹接管軍隊,幾方勢力很快有了矛盾,摩擦不斷,軍令詔書滿天亂飛,早上一道敕令,夜裡又是一道敕令,軍中一片混亂。
周圍的小部落聽說王庭另立新王,紛紛自立。
北戎的海都阿陵正好借了一批人馬,準備攻打西軍,先搶回幾個重鎮鼓舞人心,沒想到王庭竟然出了內亂,當即改道,遊說一直垂涎王庭的勢力,請求他們借兵,就這麼集結了幾萬兵馬。
王庭東邊門戶由一個大部落鎮守,他們聽說曇摩羅伽被世家所害,悲憤不已,直接敞開門戶,北戎聯軍大喜,從東邊抄近道穿過沙漠,直接去攻打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