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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牛車停在一坊之隔的街角暗處,車前掛了盞羊角燈,燈盞上有鄭家徽記。

  車夫神色緊張,推著臉色鐵青的杜思南上馬車,連聲催促:「阿郎,快走吧,您不能再在京兆府待著了!」

  杜思南衣衫不整,長發披散,幞頭歪歪扭扭罩在頭頂,垂帶打了結,形容狼狽。

  上馬車前,他回首看了一眼遠處被大火無情吞噬的宅院,手心冰涼。

  太子居然真的下手殺他。

  杜思南知道太子懷疑自己和二皇子牽扯太深,但他認為太子心胸寬廣,不會計較此事,自信一定能夠博得太子的賞識。

  沒想到這回卻失算了,太子居然這麼快就對他痛下殺手。

  太子就如此忌諱二皇子嗎?

  還是說……太子真正忌諱的人其實是七公主?

  杜思南死裡逃生,心思電轉,掀開車簾,望向馬車旁那個體格健壯的護衛。

  今晚他睡得正好,謝青忽然闖進屋,直接把他從被窩裡揪出來扛到肩上,翻牆逃到坊牆底下,他正要出聲呼救,忽然聞到風中一股濃烈的焦臭味,立刻反應過來,嚇得肝膽俱裂。

  他是個謀士,沒上過戰場,怕死。

  劫後餘生,杜思南不想把性命丟在京兆府,決定先出京避禍,再謀良機。

  走之前,他有個疑問。

  「公主可有什麼賜教?」

  七公主派人救下他,必定會以救命之恩相挾,逼迫他輔佐二皇子。

  謝青面無表情地道:「沒有。」

  杜思南冷笑。

  他落到今天這種尷尬的處境,全是拜七公主所賜,七公主又何必惺惺作態?

  謝青遞了塊腰牌給車夫:「你們從西邊城門出城,若有人問起,就說你是鄭家的家僕,太子妃殿下讓你出城送一封信。」

  車夫生怕再留下來會被燒成焦炭,點頭如搗蒜。

  杜思南坐在車廂里,唇邊一抹譏諷的笑,等著謝青欲情故縱、出言挽留。

  車輪滾動,馬車離了長街,謝青交代完事情,轉身就走了。

  杜思南等了半天,掀開車簾,神情僵硬。

  車夫勸道:「阿郎,公主不會害您,要不是公主派人過來及時叫醒我們,我們早就被燒死了!下次再見著公主,您就別板著臉了。」

  公主雪膚花貌,如珠似玉,往那裡一站,嫣然一笑,滿長安的花都黯然失色。

  他每回看到公主,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聲,阿郎卻對公主那麼冷淡,真是不解風情!

  杜思南想不通李瑤英到底想做什麼,既不拉攏他,也不除掉他,還出手救他……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她到底什麼意思?」

  車夫問:「阿郎,您沒聽過京里的傳言?」

  杜思南皺眉:「什麼傳言?」

  車夫嘆口氣,小聲道:「京里的人都說,七公主欣賞您的才華,可您只是一介白衣,出身寒微。」

  杜思南朝天翻了個白眼,他最忌諱別人議論他的出身。

  車夫知道自家公子沒聽懂自己的暗示,搖了搖頭:「阿郎……薛五郎那些人都說,七公主想讓您當駙馬!」

  杜思南瞳孔猛地一縮,呆若木雞。

  下一刻,他像被丟進沸水裡的青蝦一樣,清秀的面孔倏地血紅。

  ……

  謝青送走杜思南,回王府復命。

  李瑤英盤腿坐在廊前,正低頭核對王府帳目,淡青羅衫,石榴紅裙,粉胸半掩,豐肌如雪。

  謝青問:「貴主,您為什麼要救杜思南?」

  瑤英直起身,揉了揉腰,腕上一串卷草紋金跳脫髮出叮鈴輕響。

  「沒什麼,舉手之勞。」

  一切都還未發生,她不想因為沒發生過的事情害一個人丟掉性命,上輩子的杜思南是奉命行事,這輩子他不可能再獲得李玄貞的信任,不會威脅到李仲虔。

  瑤英沒想到李玄貞會狠心對杜思南下手。

  世人眼中的太子並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他平易近人,善待部眾,尊重謀士,不拘一格任用人才,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寒門出身的將領願意追隨他。

  他為什麼那麼恨謝貴妃?

  瑤英出了一會兒神。

  謝青像往常一樣,安靜地站在長廊半卷的畫簾外,身姿筆直如松。

  李仲虔從外面喝酒回來,腳步虛浮,衣襟半敞,蜜色胸膛上酒液淋漓,深一腳淺一腳踏上長廊。

  瑤英讓侍女端來醒酒的蔗汁,讓他喝了。

  李仲虔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寬大的袍服袖擺掃過几上的帳冊文書,算籌嘩啦啦掉了一地。

  瑤英氣得咬牙,拍開他的胳膊,重新整理算籌。

  「我算了一個多時辰!阿兄,您快請去別地坐一坐,離我遠點罷。」

  李仲虔喝得醉醺醺的,哈哈大笑,瑤英越嫌棄他,他越要往她身邊擠。

  瑤英笑著推他:「阿兄,你吃醉了,一邊清淨去,別吵我。」

  她那點力氣自然推不動高大健壯的李仲虔。

  鬧了一會兒,李仲虔酒醒了幾分,一手撐著案幾,一手端著銀碗,喝了幾口蔗汁,目光在謝青臉上轉了一轉,眉頭擰起。

  「小七,昨天聖上召見我。」

  他放下銀碗,輕聲道,臉上沒有半絲表情。

  瑤英心裡咯噔一下。

  李德登基不久,朝中就有大臣勸他不要再起戰事,應當與民休息,恢復生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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