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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光壁也叫明月珠,他看到這顆珠子的時候馬上就想到妹妹,她小名叫明月奴,是謝無量取的。

  李瑤英笑容滿面地點點頭,眼睫烏黑濃密:「喜歡。」

  珠寶玉石尋常,難得的是這顆明月珠色澤圓潤,形狀優美。

  瀲灩的微光映在她雪白的臉龐上,本就是十分顏色,朦朧的珠光一襯,更是眉目如畫,柔美嬌媚。

  李仲虔怔了怔,像是大夢初醒似的,鳳眼微眯,仔細打量瑤英。

  瑤英怕熱,烏黑長髮高挽,戴了一頂牡丹碧羅花冠,眉間翠鈿,唇上春嬌,身上穿一件薄如蟬翼的縹色輕容紗,底下系五色夾纈縷金八幅長裙,臂上挽了條白地刺繡花鳥瓔珞紋織銀帔巾,薄眉輕斂,一寸橫波,一手撐在矮几上,含笑坐在那裡。

  她私底下一直這樣,慵懶隨意,能坐著絕不站著,能靠著什麼絕不老老實實跪坐,姿態大大咧咧,毫無高門貴女應有的賢淑端莊之態。

  李仲虔提醒過她幾次。

  瑤英萬分乖巧,次次答應會改,不一會兒又悄悄改了跪姿,要麼粗魯地盤著腿,要麼乾脆往後一倒靠在憑几上偷懶。

  說她幾句,她漫不經心地一笑,老老實實跪坐,沒一會兒又故態復萌。

  李仲虔寵瑤英,沒怎麼管她。

  她是他妹妹,用不著壓抑本性。

  在他眼裡,瑤英還是個天真嬌憨的孩子,顫巍巍跟在他身後,要他抱她去庭前摘枝頭熟透的李子。

  這一刻,李仲虔看著沐浴在珠光中的瑤英,突然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妹妹早就長大了。

  她依舊大大咧咧,盤腿而坐,但是一點都不粗俗,顧盼間自有一股恰到好處的、難以用言語描繪比擬的動人氣韻。

  面龐清麗,氣度清貴,骨子裡卻透出柔若無骨的妖嬈嫵媚。

  加之青春正好,容色鮮妍,不必脂粉妝飾,只需眉眼微彎,展顏一笑,就能讓京中半數浮浪子弟酥了身子。

  李仲虔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忽然想到薛五念的那些詩。

  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當初真該把薛五的另一條腿也打斷了!

  李仲虔眸色微沉,心裡邪火直冒。

  他十幾歲起便放浪形骸,走馬章台,知道什麼樣的女子最讓男人慾罷不能,也知道薛五那幫人心裡在想什麼。

  瑤英莫名其妙地看李仲虔一眼,關切地問:「阿兄,是不是頭疼了?」

  李仲虔含混地唔一聲。

  瑤英輕輕拍一下他的胳膊:「讓你少喝點,你總不聽!」

  她揚聲喚春如的名字。

  宮女應聲掀開羅帳,端來熱水巾帕服侍李仲虔梳洗,逐一點亮屋中四角的鎏金燈樹。

  瑤英小心翼翼地收起夜光壁,命宮人傳飯。

  她已經吃過了,本想叫李仲虔起來一起用膳,看他夢中眉頭緊皺,像是十分疲倦,就沒叫他。

  湯羹一直在灶上熱著,羊肉燉得很爛,李仲虔沉默著吃了兩碗,問起蒙達提婆。

  瑤英之前已經斟酌過了,沒和他說婆羅門仙藥的事,只說蒙達提婆也不能醫治謝貴妃的瘋癲。

  李仲虔沒有多問,又問:「他有沒有給你診脈?說什麼了?」

  瑤英笑道:「法師說我天生體弱,不過後天調養得宜,又一直堅持鍛鍊,沒什麼大礙。」

  謝貴妃神智清楚的時候,衣不解帶地守著她,照顧她。

  她身上始終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後來李仲虔把她接到身邊照料,為她遍尋名醫。只要郎中開出藥方,不管方子有多古怪,需要多少昂貴稀罕的藥材,他都會想辦法搜羅來,讓郎中調配成丸藥給她服用。

  她被照顧得很好,身體比小時候強健多了,能跑能跳能騎馬,個頭也竄得快。

  李仲虔不放心,讓人取來蒙達提婆留下的藥方,坐在燈前細看。

  那不過是幾張溫補調理的方子,他一一看完,點點頭。

  「明月奴,你過來。」

  李仲虔打發走宮人,示意瑤英坐到自己跟前,鄭重地道:「我昨晚和鄭相公談過了,為你訂了一門親事。」

  瑤英愣了半天,哭笑不得。

  這也太急了吧?

  李仲虔在某些方面很固執,非要給她尋一門妥帖的親事。

  她早和他說過了,自己年紀還小,不想嫁人。

  頭頂始終懸著一把刀,她真沒心思談婚論嫁。

  李仲虔的態度卻很堅決,挑來選去,最後定下了鄭家。

  出征前他提起過這事,她當時沒答應。

  瑤英想了想,還是堅持自己的決定:「阿兄,過兩年再說吧。」

  她還沒查清楚唐氏憤而自盡的真相,沒找到下毒害謝貴妃發瘋的歹人,實在分不出心思挑駙馬。

  李仲虔抬手揉揉瑤英的腦袋:「別怕,只是先定親,等你及笄了再商量。鄭家三郎是嫡出,人品端正,相貌堂堂,人也和氣,自小熟讀詩書,典章制度全都熟記在心,雖然現在只在鴻臚寺領了一個閒差,過不久肯定能升遷。」

  真的是鄭景?

  瑤英呆了一呆。

  離開平康坊後,謝青平靜地告訴她,那個狼狽爬窗逃走的青年就是鄭家三郎。

  瑤英不記得鄭景的長相,當時完全沒認出來,只當對方是個頭一次逛煙花之地的書生,聽見酒肆外面人聲嘈雜,以為是官差過來拿人,羞窘之下想跳窗逃走,正好摔落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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