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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得有一天閒暇,喝點酒也沒什麼。倒是我那天得了一壇好酒還沒開封,不如今天大家同樂。”

  松島優子和幾個年長的師兄、師姐忙起身說不敢,掌門卻哈哈一笑,轉頭吩咐:“蘭玉,去叫人把那壇梅花釀拿來,再去端那盆今早才開的白梅花。”

  少年微微一點頭,起身倒退至門口,剛要拉開紙門的時候,突然掌門又想起了什麼,招手道:“外邊在下雪吧?你把我的披風穿去,別著涼了。”

  松島優子低著頭,眼角無意瞥到那少年,只見他只穿一件單薄的浴衣,腰身用雪色綢帶一系,竟然非常好看,敞開的領口裡隱約可以看見精緻的鎖骨。

  秘宗門弟子裡多有顏色鮮妍者,身段卻未必及得上她看到的一眼。

  那少年低頭應了一聲,少頃慢慢退了出去。

  “掌門大人很寵愛他啊,”身邊師兄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調笑道。

  松島優子一笑,卻並未說話。

  “不過也是,印象里他長得還行吧,又是個還留頭的孩子。以消遣玩意兒的身份論之,也說得過去了。”

  松島優子不點頭,不說話,微笑著不置可否。

  她眼角的餘光瞥見掌門似乎微微往這裡看了一眼,果然不出所料。

  掌門是個多麼精明的男人,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聽得見,何況這麼點距離呢?

  師兄卻毫無覺察,嘖嘖有聲道:“蘭玉有十幾歲了吧,怎麼看著還很小。剛才我看他出去的樣子,那身段跟少女也沒什麼區別呢。”

  “師兄糊塗了,孩子都是這樣。”松島優子頓了頓,皺眉道:“話說回來,地熱是不是開得太高了?你們都不覺得有點熱嗎?”

  師兄本來也沒多留意那個影子一般的顏蘭玉,聞言立刻被岔開了話題。

  過一會兒顏蘭玉回來了,進門先微微欠身權當告罪,再低著頭進來,身後果然跟著拿酒、端花盆的傭人。

  掌門看他跪坐在身後,微笑著問:“雪還在下嗎?”

  “是,下得更大了。”

  掌門點點頭,突然又道:“蘭玉,去給你幾個師兄師姐倒酒。”

  少年一低頭,在厚厚的地毯上膝行幾步,端起白底鳳紋瓷酒瓶為前排幾個排位極高的師兄弟倒酒。他動作輕巧而舒緩,神色沉靜放鬆,有種非常風雅的味道。經過剛才那個私下調笑他的師兄面前時,松島優子突然眼皮一跳,用眼角的餘光像掌門望去。

  掌門正看向他們。

  她心裡突然升起一個讓人心寒的猜想,迫使她情不自禁想回頭看此時的顏蘭玉和師兄。

  但是她沒有。

  她甚至不敢確定,自己以為很隱秘的窺視,是否已經盡數落入那個精明可怕的男人眼裡。

  松島優子脖頸僵硬,目光凝固,身後酒液注入酒盞的聲音卻異常清晰。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她才感到那聲音一停,身側掠過少年浴衣柔軟的一角。

  少年緩緩把酒倒進她面前的豬口杯里,溫潤的側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劉海低垂,眉眼沉靜,眼睫長得仿佛鴉翅,在鼻翼上留下一圈淡淡的殘影。

  那是松島優子第一次發現,這隱形人一般沉默寡言、從來不受重視的小師弟,竟然長得非常漂亮。

  他的五官如同少女一樣精緻柔軟,每一寸肌理都仿佛玉石雕刻而成,找不出半點瑕疵之處。如果有人第一次見到他的話,保不準會以為他是個美麗的少女也說不定。

  只是太標準了,這張臉。

  完美無瑕卻毫無特色,眉眼都長成它本來應該的樣子,就仿佛畫裡的少女一般,讓人一見之下便立刻沉醉,轉眼卻再沒法清晰回憶起來。

  如同模型一般的美人——她在心裡暗暗下定了評語。

  “請用。”

  少年將空酒瓶放下,微微欠下身體。松島優子只來得及看著他潔白的後頸,吐出兩個字:“——有勞。”

  顏蘭玉起身走回掌門身後。

  從頭到尾都沒看她一眼,甚至沒有看這房間裡的任何一個人。

  那一年深冬,秘宗門發生了一件大事。

  弟子們是在深夜被尖銳的報警聲吵醒的。很多人匆匆披衣奔出房外,只見一眾師傅站在走廊上,個個面色如臨大敵。掌門和顏蘭玉站在庭前的竹廊上,都裹著睡袍,顏蘭玉手裡還拿著把長刀。

  “放置國寶的後殿進了強盜,所有人一概集中到前院來!重複一遍!後殿進了強盜,所有人一概集中到前院守住大門!”

  宅院裡噹噹的敲起了銅鑼,幾個排位高的大弟子慌忙上去團團圍住掌門。深夜寒風吹得樹枝嘩嘩作響,烏雲緩緩飄來遮住了月光。昏暗裡只聽掌門突然漫不經心的問:“蘭玉,你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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