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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阿姨,我來看看您們。”吳所畏笑著說。

  鍾文玉剛用毛巾擦完臉,眼睛略顯紅腫,勉qiáng擠出一個笑容,“你來看看我們就得了,這東西可不能收,你掙點錢也不容易。”

  吳所畏說:“這都是中老年用品,我拿回去也沒用。”

  鍾文玉忘了吳所畏父母已故的事,隨口就是一句。

  “那就拿回去孝敬你的父母。”

  吳所畏挺誠懇的口氣,“前幾天才給他們上的墳。”

  鍾文玉神色一滯,見吳所畏要把東西撂下,急忙過去做最後的婉拒,“你看你買這些東西都挺貴的,實在不行退了吧?撂在這我們心裡也過意不去。”

  不料,吳所畏拿出幾張發票遞到鍾文玉眼前,“您看,概不退換。”

  鍾文玉這下沒轍了,東西收下了,過重的話就更說不得了。

  “你們先聊著,我去書房了,還有點兒事沒處理完。”池遠端說。

  吳所畏點頭,“叔,您去忙您的吧!”

  池遠端別有深意的目光在池騁身上掃了一眼,而後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了出去。

  鍾文玉心裡不由地罵:你這個死老頭子!竟然臨陣脫逃了!把這麼大個難題甩給我一個人!你也真好意思!

  保姆端著水果走進來,鍾文玉招呼著吳所畏吃水果。

  “小吳啊!池騁的事多虧你了。”鍾文玉說。

  吳所畏挺不好意思,“阿姨,您甭跟我客氣。”

  鍾文玉盯著吳所畏看了一陣,幽幽地嘆了口氣。如果吳所畏和池騁不是那種關係該多好,鍾文玉現在肯定對他感恩戴德的,恨不得認他當乾兒子。可一旦知道吳所畏和池騁的托關係,心裡突然就變了個滋味。

  “你和阿姨說實話,你到底花了多少錢?阿姨一分不少地還給你。”

  吳所畏滿不在乎地說:“阿姨,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您提錢不就見外了麼?”

  “一家人”這仨字就像一顆石子鉻在了鍾文玉喉嚨。

  剛調整好情緒再開口,吳所畏就誇張地嗯嗯兩聲,把手裡的大蘋果揚到鍾文玉面前,說:“阿姨,這蘋果又甜又脆,在哪買的?”

  “就在小區門口的那個小超市。”鍾文玉說。

  吳所畏又問:“多少錢一斤?”

  “五塊五。”

  吳所畏眼睛一瞪,“這麼便宜?上次我買的精品富士,將近十塊錢一斤,還沒有這個脆。”把頭轉向池騁,“回去咱也買點兒。”

  池騁點點頭。

  吳所畏這麼一攪和,鍾文玉後面的話又給堵了回去。

  三個人客廳聊了一會兒,鍾文玉問了池騁在看守所的一些情況,不知不覺就到了午飯時間。保姆敲了敲門,經允許後進門通知鍾文玉該吃飯了。

  鍾文玉朝吳所畏說:“要不你也留在家裡吃吧?”

  剛說完,保姆就在門口說:“哎呀,實在抱歉,我只做了三個人的份量。我忘了還有位客人在,我以為只有池少爺一個人回來了。”

  明擺著,這個保姆是成心的,至於是誰讓她這麼做的?還用說麼?肯定是提前出屋的那位。

  鍾文玉佯裝抱怨的口氣朝保姆說:“你也真是的,那麼大個人你都沒看到?”

  保姆說:“那我再去做一份。”

  說完,鍾文玉故意等了片刻,想讓吳所畏主動開口說不在這吃了。結果,吳所畏的確開口了,而且說得很客氣。

  “沒事,我倆剛才在樓下買了點兒酒菜,就是拿上來和您們一起吃的。”

  說著,池騁從包里拿出一個塑膠袋,裡面裝著大大小小的餐盒。各種熟食主食涼菜一應俱全,夠三四個人的量。

  鍾文玉對吳所畏的未雨綢繆感到欽佩。

  吳所畏和池騁把塑膠袋提到餐廳,當著池遠端的面,把餐盒裡的酒菜全都倒進了盤中,端到桌子上,好不豐盛。

  “謝謝叔叔阿姨的熱情款待!”

  說著,吳所畏搓搓手,坐在了池遠端的對面。

  池遠端被他氣了無數次,已經氣麻木了,早就不知道氣憤為何物了。現在他有點兒相信池佳麗的論斷,他兒子和這小子,還真有點兒像天造地設的一對。

  吃飯的時候,保姆只準備了三碗魚翅粥。池騁把自個那碗給了吳所畏,說:“這個是大補的,多吃點兒。”

  吳所畏只吃了兩口,嫌膩,又推給了池騁。

  “太膩了,吃不下去了。”

  池騁命令的口吻說:“再吃兩口,瘦了六斤多,趁這幾天趕緊給我補回來。”

  吳所畏又不情願地吃了幾口,實在吃不下去,就把碗往那一撂,去夾別的菜了。

  池騁這才把吳所畏吃剩下的魚翅粥端了過來,幾大口吃沒了。

  鍾文玉掃到這一幕,嘴裡的東西更加難以下咽了。從小到大,她從沒見池騁吃過剩菜剩飯,更甭說別人吃剩下的。可這一幕又顯得那麼自然,絲毫不像是作秀和示威,就像是平時生活中經常發生的。

  憋了很久,鍾文玉終於撂下筷子,表情凝重地看著池騁和吳所畏。

  “你們兩個人……”

  吳所畏立刻接口道:“你甭擔心我們沒地兒住,我們兩個人現在住在郭城宇家。”

  池遠端在對面瞪了鍾文玉一眼,讓你多嘴!現在怎麼樣?又讓人家反咬一口了吧?

  鍾文玉乾笑兩聲,“哎呀,你瞧瞧,我都把這事給忘了。你倆還搬回去之前的那套房住吧!前陣子我是怕上面查,才臨時改了戶名。”

  吳所畏說:“不用了,阿姨,我打算再給池騁買一套房。”

  “你拿什麼給我買?”池騁和他一唱一和的,“你以為你還是總經理啊?你的公司早就讓人封了!你自個兒都沒房,還想給我買?”

  池遠端嘴裡的那顆豆差點兒咽進氣管里。

  鍾文玉又說:“這樣吧,池騁你還回自個兒的拿套房住,我再給小吳買一套,算是彌補他之前的孫氏了。你倆也老大不小了,雖說都是男人,同居在一塊也挺不方便的。以後要是各自有女朋友了,混住在一起多麻煩啊!”

  吳所畏滿不在意地笑笑:“我倆要是能找到女朋友,還會同居麼?”

  聽到這話,鍾文玉徹底吃不下去了。

  “怎麼會找不到?”鍾文玉說:“先不說我兒子,就說你,條件多好啊!模樣俊又能幹,脾氣還好,多少女的趕著要嫁呢!”

  吳所畏說:“就是因為條件好,我才找不到能配得上我的。”

  鍾文玉嘴角抽了抽,這回不止吃不下了,剛才吃的那點兒都想吐出來。

  吳所畏和池騁吃完飯就走了,他倆一出大門,鍾文玉的眼淚就下來了。

  池遠端沒好氣地說:“剛才不哭,現在哭有什麼用?兒子又看不見!”

  “我就是哭給你看的。”

  “朝我哭幹什麼?”

  鍾文玉說:“我要不是嫁了你這麼個不著調的男人,何至於生出那樣的兒子啊?”

  池遠端:“……”

  回去的路上,池騁如鷹一般陰鷙的視線定定地注視著窗外,斧鑿刀削的側臉帶著凜然的寒氣。吳所畏掃了他一眼,隱隱感覺池騁有心事。

  池遠端和鍾文玉對吳所畏的態度,遠遠超出池騁的預期,有種莫名而來的忍讓。而且從鍾文玉的口氣中,他聽出鍾文玉已經知道了他和吳所畏的關係。既然這樣,以鍾文玉的脾氣,沒哭沒鬧實在很不正常。

  正是這種不同尋常的沉默和忍讓,讓池騁嗅到了一絲異樣的氣息。

  “怎麼了?”

  吳所畏點了一顆煙塞進池騁嘴裡,也給自個兒點了一顆。

  池騁吸了兩口,絲絲縷縷的煙霧順著牙縫鑽出來,有種滲人的壓迫感。

  “大寶……”

  吳所畏扭頭看向池騁。

  池騁淡淡開口:“你很那個舉報我的人麼?”

  “當然恨了。”吳所畏語氣很堅定。

  池騁說:“如果我說那個人咱不能報復,你是不是特委屈?”

  吳所畏輕輕吐出一口煙霧,“我恨他是因為他讓你蹲了將近一個月的看守所,不是因為我那些錢。如果你自個覺得不委屈,我就沒什麼可委屈的。”

  池騁沉聲說道:“我會把咱家老院買回來的。”

  “不著急。”吳所畏說,“反正房子也搬不走,什麼時候買回來都是一樣的。”

  池騁看到吳所畏腦袋歪著依靠在車窗旁,黑亮的大眼珠靜靜地望著外面,聽話又憨厚的小樣兒讓他心尖一抽一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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